“我想袁长史是误会了,即便是此前的清单,我家主公也没有要进攻袁绍的想法,那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之举。”
简而言之,此前的报价虽高,但却不包含进攻袁绍的报价,并没有诓骗你的意思,是你自己领悟能力有问题。
刘铄眼神骤亮,飞快地点了点头,接过话茬道:“没错,我东郡是何情况,想必尔等也应该清楚,摆明是送死的事情,我们可不会做。”
“但是这一次......”
言至于此,刘铄的声音略微拖长,饶有兴致地道:“公路将军想要借某之手,铲除张邈,各中风险不必我说,袁长史自然清楚。”
原本面色悠悠的袁胤,这一瞬的脸色像是烧红的锅炉,同样的身体内,却散发出了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厉烈灼焰。
不过......
袁胤却没敢破口大骂,毕竟是在刘铄的地盘上,万一太过放肆,能不能平安返回豫州,还另当别论呢。
不得已之下,袁胤只能将怒意收敛起来,强制舒展紧皱的细眉,呼出一口浊气,内心暗暗咒骂泄愤:
“好个刘铄,果然阴险狡诈,擅长诡辩,连上次的报价都推翻了,这小子的胃口还真是够大,但可惜,这一次我袁胤绝不会轻易上当。”
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
袁胤倒也没有发火,而是缓缓起身,朝着刘铄揖了一揖:“既如此,那袁某便不叨扰了,希望刘郡守能好好想想,切莫错过良机。”
“东郡表面的繁荣是不可持续的,若是没有足够的物资供应,只怕要不了多久,东郡便会迎来危局,而到那时,价码恐怕会更低。”
“哼!”
轻哼一声,袁胤豁然转身,径直离开会客厅。
望着袁胤离开的背影,刘铄居然生出一股“搞砸了”的心态,不自禁皱了皱眉:“文若,咱们是不是真的有些贪得无厌了?”
荀彧顿了顿,思忖了片刻,轻声道:“这次袁胤像是换了个人,估摸着回到豫州时遭受了不小的刺激,否则变化绝不会这般明显才对。”
“此次出使东郡,他明显是在恪守底线,摆明了是想借此弥补自己的过错,态度强硬些倒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主公是否贪得无厌?”
荀彧缓缓摇头,毫不犹豫地否定道:“这种事情哪有什么衡量的标准,立场不同而已,主公不必有心理负担。”
纵横商场惯了的刘铄,怎么可能有心理负担,毕竟他上辈子干得就是把别人口袋里的钱,合理合法且最大限度地转移到自己口袋的工作。
底线?
律法便是底线。
只要不违法,管他采取什么策略。
刘铄长出了口气,饶有兴致地道:“话虽如此,不过咱们现在的确需要物资,而且对外扩张,同样可以缓解我等面临的压力。”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目前刘铄的综合实力属于资源紧缺型,想要解决这样的矛盾,对外扩张,掠夺资源、钱财,以此缓解压力,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最为重要的是,刘铄迟早要拿下兖州,扩充实力,既如此,拔掉袁绍安插在兖州的钉子,也是迟早的事。
现在既然有袁术为此买单,不管价码如何,总比自己单枪匹马地干,要好上太多,白给的果子不嫌酸嘛。
荀彧岂能不知当前东郡的窘境,他提醒刘铄道:“可是主公,张邈在兖州素有声望,若是没有个合理的理由,只怕会惹怒兖州士族。”
“而且!”
言至于此,荀彧强调道:“东平张氏在东郡亦有投资,而且占比不低,咱们多少要考虑清楚其背后的影响力,是否值得咱们冒这个险。”
“嗯。”
刘铄岂能不知此事,缓缓点头,轻声道:“文若,这件事便交给你了,调查清楚东平张氏在东郡的全部投资,这笔损失也得算在袁术的头上。”
荀彧揖了一揖:“喏,那不知袁胤那里,主公准备如何应对?”
刘铄吐口气:“先不管他,晾他两天,且看他作何反应,咱再对症下药不迟。”
荀彧淡笑,显然已经猜透了刘铄的心思:“主公英明。”
*****
昂首走出郡守府的袁胤,彷佛自带着凛然霸气的buff,迈着流星大步,头也不回,一副劳资才是大爷的狂傲姿态。
直到他出了郡守府的大门,钻进自己的马车,那股子凛然霸气方才稍稍有些回落,但脑海中却已经开始幻想刘铄、荀彧追出来的画面。
“袁长史!”
“袁长史且慢!”
“......”
就在自己的马车即将启动离开的刹那,大将许褚按住马夫,刘铄、荀彧亲自来到马车前,恭敬地朝着车厢一揖行礼:
“袁长史且慢,这次的确是刘某失礼了,还请您切莫介意,此前多有得罪,刘某给您赔个不是,咱们有话好好说,没必要把关系搞僵。”
“没错!”
甚至,连王佐之才的荀彧,也跟着欠身拱手,恭敬致歉:“进攻张邈的事情,咱们还可以再商量,东郡可离不开袁将军的支持,否则必将大难临头。”
然而......
自己却是良久没有回应,更没有下车,足足晾了对方良久,方才缓缓掀开车帘,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刘郡守,人贵有自知之明,谁都不是傻子,既然做错了事情,说错了话,那就得为此付出代价,这次权当是给你们一次教训,你们好生想想吧。”
“走!”
放下车帘,自己下令车夫道:“回驿馆。”
车夫轻声回答:“喏。”
啪—!
清脆的马鞭声响起,回荡在刘铄、荀彧的耳畔。
二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开,内心充满了懊恼,同时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挽回自己的心。
......
哈哈!
袁胤内心狂喜。
没错,这才是剧本该有的模样。
一个小小的刘铄,怎么敢在四世三公的袁家人面前放肆,简直岂有此理!
然而,正当袁胤胡思乱想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将他从幻境中拉回现实:
“这位客官,您准备去哪?是回驿馆,还是......”
“啊?”
袁胤这才怔回神来,急忙掀开车帘望去。
朱红色的郡守府大门紧闭,别说刘铄、荀彧、许褚了,就算是个普通郡吏,都没跟出来,安静得像是空气凝结了一样,没有半点声响。
怎么回事?
难不成......
刘铄、荀彧当真可以不顾东郡安危,不惦记自家主公的物资?他们当真能凭自己的力量,维系东郡自身的发展?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没有人比袁胤更清楚东郡的状况,虽说这里暂时十分繁华,一切欣欣向荣,但潜藏的危机是巨大的,不能忽略的。
刘铄即便再怎么阴险狡诈,也绝对不敢拿自己方才有些起色的事业开玩笑,他玩不起,更赌不起,只能选择接受自家主公的物资。
但为何?
他们没有追出来?
......
一连串的疑惑像是吐泡泡般,从心底深处涌现。
但此刻的袁胤根本来不及细想,因为他若是停留的时间太久,反倒暴露了自己必须要完成结盟的底线,如此一来,主动权则被刘铄掌握,自己哪还有好果子吃?
“走,回驿站。”
袁胤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旋即放下车帘,皱眉思索。
或许,刘铄已经在权衡进攻张邈的利弊,自己绝不能太过着急,应该安心等待刘铄上门,只有这样,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攫取最大的战果。
嗯。
没错!
就是这样。
袁胤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已经吃过一次亏的他,绝对不能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