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耻!”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袁胤牙缝中挤出来的。
此前在东郡是的一幕,如同倒映般出现在脑海,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袁胤非常想把刘铄拖起来,而后一寸一寸地捏碎他全身的骨头。
“行了。”
幸好阎象开口打断,将其拉回了现实中,否则袁胤估摸着非得气个半死不可:“既然咱们已经明白了刘铄的用意,那么剩下的,便容易多了。”
“哦?”
袁胤皱了皱眉,不由好奇:“莫非子效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阎象摇摇头:“没有。”
袁胤顿时一个愣怔:“那你怎么......”
阎象颔首淡笑,呷口茶,轻声道:“刘铄原本便不具备出兵的能力,而且对方也不打算出兵,既如此,咱们其实只要个结盟的形式即可。”
“切记一点!”
阎象郑重提醒道:“不论是咱们大张旗鼓去东郡结盟,还是说给东郡提供粮草、铁矿等物资,全都是做给袁绍瞧的。”
“咱们不需要考虑刘铄的感受,只需要考虑袁绍的感觉即可,只要能让袁绍觉得咱们当真与刘铄结了盟,那么效果便达到了。”
袁胤努力思考各中因素,皱了皱眉,轻声道:“子效的意思是,咱们还是要给刘铄粮草,但没必要照单全收,只是做样子给袁绍看?”
“没错!”
阎象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一点,同样是主公想要的。”
袁胤长出口气:“的确如此,至少咱家主公目前,是瞧不上刘铄的,他的眼里只有袁绍,只要能够限制住袁绍,其余云云,不足道哉。”
阎象面上浮出一抹淡笑:“刘铄的发展的确非常不错,但毕竟根基太浅,即便声名远播,也不能与四世三公的袁氏相提并论。”
“如今咱们初定豫州,暂且不稳,不急于扩张,一旦坐稳豫州,便可向北、向东扩展,这天下最终归属,只在二袁之中,别人绝无机会,只能站队。”
“咱家主公与刘铄结盟的真正目的,不单单是要掣肘袁绍,更是要争取刘铄,凭目前刘铄的声望,争取到他,便相当于争取到了兖州。”
“所以......”
阎象饶有兴致地道:“咱们即便是照单全收,这笔买卖也绝对不亏。”
袁胤点点头,恍然大悟:“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阎象捏着颌下一缕白须,轻声道:“你放心便是,明日咱们一起劝谏主公,相信主公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袁胤欠身拱手:“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接下来,二人又简单聊了两句,袁胤方才请辞告退。
次日清晨。
雄鸡报晓,朝霞满天。
听完阎象的分析,袁术同样露出惊诧的表情,捏着颌下一缕胡须,不住地点头称赞:
“子效所言甚是,是我忽略了刘铄在兖州的地位,此人的确值得咱们花大价钱拉拢。”
“既如此......”
言至于此,袁术扭头瞥向袁胤,轻声道:“这件事还是由你来办,至于清单上的东西,你与子效商量,然后报给我即可。”
袁胤揖了一揖,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喏。”
他本以为事已至此,算是画上了句号,但不曾想,此刻阎象又闪出身来,捏着颌下白须,立刻接上话茬:
“主公,咱们支援刘铄物资倒是简单,但如今颍川已经被曹操占据,想要把物资送过去,只怕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正准备返回上首落座的袁术,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瞥向阎象,点了点头:“嗯,这的确是个难题,子效,你是何意见?”
阎象唇角微扬,绽出一抹淡笑:“主公,陈留张邈此前为了策应曹操,在南部牵制我军大量兵马,现在也应该付出点代价了。”
“哦?”
袁术顿时来了兴趣:“子效的意思是......”
阎象一揖:“这些物资不能白送给刘铄,权当是给他的军费,只要刘铄能拿下陈留张邈,这些物资咱们自然双手奉上。”
袁术眸中绽放出精芒,饶有兴致地点点头:“子效,还是你聪明,居然让刘铄给咱们当打手,清除张邈这个障碍。”
“嗯。”
袁术在脑海中稍一盘算,顿觉精妙:“这还真是个一举多得的妙计啊!”
面对袁术的褒奖,阎象内心虽喜,但面上依旧保持镇定:“只要刘铄能拿下张邈,对于袁绍的震慑,绝不比直接出兵,要小多少。”
袁术深以为然地道:“没错,的确如此。”
旋即。
袁术再次瞥向袁胤,叮嘱道:“这件事,你可能办好?”
愣怔中的袁胤飞快点头:“主公放心,交给属下即可,必不负厚望。”
袁术颔首:“既如此,尔等退下吧。”
二人齐齐拱手:“喏。”
出了府邸,阎象主动交代道:“袁长史莫要多想,借刘铄之手铲除张邈的计策,是昨日你离开后,我才想到的,因此还没来得及与你通气。”
阎象如此说辞,袁胤才不会相信,但他却不会反驳,只是点头应承道:“无妨,这件事原本便是你的功劳,若没有子效你,估摸着在下今日,又免不了一通训斥。”
“袁长史这是何话?”
阎象毫不犹豫地打断道:“出使东郡是你的功劳,这一点,任凭谁都抹杀不掉,接下来与刘铄沟通,亦是如此。”
“在下只是偶有所感,这才劝谏主公行此计策,但与长史你相比,不过微末之功而已,根本不值得一提。”
呼—
袁胤长出口气,瞥向阎象,绽出一抹淡笑:“子效,你别多想,在下没有那么小心眼,咱们是同僚,共佐主公,查遗补漏,实乃正常。”
阎象点点头,拱手一礼:“袁长史为人大度,令某佩服之至,既如此,在下便先行告退,不叨扰袁长史回府收拾东西了。”
望着阎象转身离开,上了马车,悠悠离开的身影,袁胤面色激变,内心暗骂:“说话只说一半,还真是条老狐狸啊!”
“行!”
袁胤强行把怒气咽到肚子里:“这次我袁胤认栽了,但下一次,我一定连本带利讨回来,真以为你一个异姓,能得主公信任?不自量力!”
“哼!”
一念至此,袁胤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甩袖便走,直奔府邸。
阎象是最早追随袁术的老臣,从雒阳一直跟出来,而自己是在袁术出了雒阳后,方才决定追随,只是因为一脉同宗,便深得袁术信任。
这让阎象倍感忧心,总感觉自己的权力被袁胤分了,尤其在经过讨董后,阎象的数条计策未能奏效,更是令袁胤的地位水涨船高。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还自罢了,但如今袁术的实力大增,麾下的智囊、猛将越来越多,这便更让阎象忧心,某些意见更是不被袁术采纳。
阎象如此行事,从某种意义上讲,不过是想再入袁术的视野罢了,保住自己袁术帐下第一谋臣的身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