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顺、徐晃很快拟定了各县的防御策略,以最快的速度下发至各县,各县县令依令而动,立刻准备制造相应的防守器械。
万人齐动,足以环绕建筑工地两圈的拒马,尚不足一日,便全部准备妥当,除了运输货物的交通要道开口外,其余各处已然封闭。
此外,宽幅足足五十步的陷马坑阵,环绕在拒马外,呈梅花型布置,涉及到交通要道处,则是以木板铺地,不妨碍工人行走、材料运输。
各县县尉甚至组织县吏、商贾相关人员,进行战时应急逃生模拟演练,安排黑山军乡民在突遇战况时的疏散与保护工作。
所幸各县皆有不少房屋修建完毕,黑山军乡民可以藏在房间,以木棍、木矛进行防御,减轻各县县兵的御敌压力。
......
虽说各大县城有县令、县丞带着县吏,主动参与到基层中,给黑山军乡民做心理疏导,但饶是如此,依旧发生了很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至少有二十余个商贾想要撤资离开东郡,尤其是从青州、豫州,甚至是兖州其余郡县赶来的小商贾,他们本金少,禁不起折腾,一旦骑兵突袭得手,于他们而言,便是血本无归。
各大县令哪里顾得上他们瞎胡闹,没办法,便将这些胆小想要撤资的商贾,统统推给了郡守府,只要郡守下令可以离开,他们绝对不拦。
郡守府。
会客厅中。
二十余个商贾负责人,正在厅中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愁容,彷佛东郡的结局已经注定,必将会被南匈奴劫掠个一干二净:
“刘郡守,您就放我们走吧,大不了此前投资的粮草,我们不要了,还不成吗?权当是救济灾民了。”
“没错!您如果暂时找不到商贾接手,我等再给您留点粮草,每人一万石粮草,如何?这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
“是啊郡守,您也应该清楚,我们为了干这一笔买卖,连本金都是借来的,如果当真被南匈奴劫掠,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刘郡守,您就放我们走吧。”
“是啊,放我们走吧。”
“算您行行好,如何?”
“我等给您磕头了。”
“尔等这是作甚,赶紧起来!”
刘铄起身离席,忙不迭转入厅中,亲自搀扶起一个中年商贾:“王掌柜,您赶紧起来,折煞我刘某人了。”
来自青州的小商贾王占满面惆怅地起身,躬着身子,苦苦哀求:“刘郡守,小人实在是赔不起啊,您行行好,放过我等可好?”
“尔等莫急,先坐好。”
“伯济,烹茶。”
虽然如临大敌,但刘铄始终保持镇定,脸上没有半分苦楚,甚至还云淡风轻地摆手示意郭淮烹茶待客。
单纯这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便让全体商贾负责人汗颜,他们最年轻的也有四十开外,但却没有一人,能有半分刘铄的镇定。
或许是受了刘铄这份云淡风轻的气度影响,此前躁动不安的各大商贾负责人,在此刻竟然鬼使神差地坐回了座位。
整个会客厅也在这一刹那,保持着绝对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刘铄的身上,彷佛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训话。
金牌销售出身的刘铄,耍得就是一张嘴,前世的他同样碰到过无数次客户闹事,究其原因多种多样,但却全都被他轻而易举的解决。
实际上,当刘铄得知南匈奴叛逃袁绍,与之发生大战的一刹那,便已经知晓各大商贾很可能会撤资,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都不想血本无归。
此乃人之常情,刘铄深表理解。
不过......
这个口子刘铄却不能轻易开,否则大家当真要撤资走,极有可能会引起后续观望人员的效仿,最终引起大规模的撤资事件,如此便得不偿失了。
“诸位。”
刘铄翩然落座,呷口茶,淡然开口道:“尔等的忧心,本郡守自然明白,更感同身受,若论忧心,又有何人比我这个当郡守的忧心?”
“诚如此刻,尔等可以收拾行礼,拍拍屁股走人,大不了赔点钱便是了,但我刘铄又能如何?黑山军数十万军民,又能如何?”
“尔等尚且有路可退,但对于我刘铄,以及黑山军数十万军民而言,东郡便是我等最后的防线,我等便是死,也得死在这块土地上。”
这一点,众人又何尝不知,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佩服刘铄的镇定。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显然!
刘铄做到了!
甚至,黑山军数十万军民,同样在积极的备战中。
只有他们这些趋利避害的商贾,生怕自己的财富有损失,不可能在生死存亡之际,与官府、百姓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灾祸。
单凭这一点,便足以证明历代王朝对于商贾的打压,是有一定道理的,试想危难将至,商贾的集体性趋利避害,极有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老实巴交的百姓呢?
他们只能靠自己的身躯,去守卫属于自己的那份仅有的财产,或是半亩薄田,或是一间破屋,亦或者仅仅只是“家乡”这个模糊的概念。
可惜!
现在的刘铄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承担这一切,否则他一定会大手一挥,把这些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商贾,像是甩大鼻涕一样,直接甩飞!
呼—
长出口气。
刘铄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但内心却已然经历了一次殊死战斗,将愤怒与不理智,硬生生压制下来,尽可能平淡地道:
“常言道:富贵险中求!”
“从某种意义上说,风险愈大,则利润愈大,风险愈小,则利润愈小,甚至可能因此而赔上本金,风险与利润成正比。”
“这一点。”
言至于此,刘铄柔和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商贾,轻声道:“想必在座的各大掌柜,没有不明白的。”
“其实你们在东郡投资,不单单是在投资住宅、商铺,更是在投资本郡守,相信本郡守可以在这个乱世之中,建立一番功业。”
“对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