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刘铄离开的背影,袁绍面上残存的一丝礼貌且不失尴尬的笑容,随之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狞色,凶戾如恶狼般的狞色。
察觉到袁绍情绪不对的曹操,谎称营中还有些许要事等他处理,便也溜之大吉,整个军帐中只剩下袁绍、许攸二人,气氛变得更加诡谲。
“子远,此事你怎么看?”
既然没有外人,那么袁绍便也不再伪装,扭头瞥向许攸,光明正大地询问许攸的意见。
“这个......”
许攸自然清楚袁绍话中含义,更明白袁绍的想法,他只是没有想到,刘铄当真是个愚蠢到不可理喻的家伙,着实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停顿良久,给足自己思考的时间后,许攸方才揖了一揖,轻声回答:“主公,属下以为,东郡还是掌握在咱们手中要好。”
“嗯。”
这一点,袁绍自然比较认同。
他捏着颌下一缕胡须,继续冷声询问:“可问题是,袁遗、张邈落败,元气大伤,咱们又不能轻易动手,如何才能使东郡落入咱们手中?”
没人可用,才是袁绍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尤其是现在,他的主要精力要放在谋夺冀州身上,更是难以分心旁顾,对付一个小小的刘铄。
“主公勿急。”
许攸揖了一揖,平心静气言道:“袁遗、张邈已经不堪其用,而刘铄又招募了五千余众,实力强横,想要拿下东郡,绝非易事。”
“不过......”
话锋一转,许攸饶有兴致地道:“倒也不是没有机会。”
袁绍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子远心中已有妙计?”
许攸摇了摇头:“妙计不敢当,不过一拙计而已。”
“太好了。”
袁绍心中甚喜,大手一挥:“不知子远,计将安出?”
许攸转身面对悬着羊皮地图的木架,袁绍同样起身离席,举步跟来:“主公,冀州原本是黄巾泛滥成灾之地,虽然黄巾已灭,但仍有余孽。”
“子远的意思是......”
顺着许攸的思路,袁绍试探性猜测道:“咱们可以借助黑山军的力量?”
许攸面带微笑,极其肯定地点点头:“没错,正是如此。”
袁绍对此颇感兴趣:“子远在黑山军内有熟人?”
“非也。”
许攸摇了摇头,当即否定道:“想要借刀杀人,不一定非要在黑山军内部有人,咱们只需要散播几条消息即可。”
“哦?”
袁绍愈发感到不可思议:“散播消息即可?”
许攸点点头:“主公,十八路诸侯讨董的粮草,全都是由袁术、韩馥提供的,而韩馥为了保证粮道安全,派了大量的兵力清剿黑山军。”
“如今,讨董已达半年有余,黑山军封闭太久,据说他们已经把能吃的全吃光了,甚至连草根、树皮都没放过。”
“如果咱们这时撤兵离开雒阳,将战略空间腾出来,同时再放出消息,尽言东郡屯有大量粮食,黑山军焉能不冒险行事,征讨东郡?”
嘶—!
袁绍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缓缓点头称赞:“果然妙计也。”
许攸淡然一笑,继续言道:“黑山军动辄十余万众,刘铄总兵力不过五千,即便他再怎么善战,恐怕也抵挡不住黑山军迅猛的进攻。”
“只要刘铄战败,撤出东郡,主公立刻派曹操引兵入驻,表奏其为东郡太守,届时陈留、东郡、山阳对济阴呈合围态势,刘岱即便有刘铄相助,只怕也是必败无疑。”
袁绍只感觉混沌的脑袋中,彷佛有一缕柔和且温暖的光芒,将黑暗如同琉璃一般震碎,头顶的阴霾一扫而空,彻底豁然开朗起来:
“哈哈哈!”
他仰天哈哈一声,双目炯炯地凝视着许攸:“有子远相助,绍何愁不能建立宏图霸业?”
许攸立刻欠身拱手,聊表忠心:“属下愿为主公效死命!”
袁绍捻着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郭图、荀谌已经开始了,袁术也离开了雒阳,咱们再留在这里,便也没了意义。”
“传令下去。”
没有丝毫犹豫,袁绍铿锵下令:“收拾好行礼,咱们准备返回冀州,只留淳于琼率领一支精锐驻守即可。”
袁绍身为十八路诸侯的盟主,若是率领全部兵马离开,自然不好交代,因此必须要留一支兵马驻守,以堵住悠悠众口。
许攸揖了一揖:“主公英明,属下这便去传令。”
旋即。
躬身倒着离开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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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明—!”
刘铄方才离开不久,便听身后响起个熟悉的声音。
是曹操。
刘铄一下子判断出来。
吁—!
他当即勒住战马,转回身来,笑着拱手道:“孟德兄?你不是在跟盟主......”
曹操现在哪里能顾上那个,大手一挥,直接打断:“子明,你适才难道没明白袁绍的话外弦音吗?”
“明白啊。”
刘铄神色如常,回答地极其干脆:“他不就是想招揽我吗?这种事情,他干过不止一次,这次算是最含蓄的。”
曹操愈加的不理解,眉头皱得极高:“那你怎么还......”
刘铄期待着曹操后面的话,可对方言至于此,便戛然而止,没了后文:“还什么?”
曹操吐口气,昨天酒宴上的话,他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干脆摆了摆手:“罢了,你爱怎样怎样吧,总之兄弟我是仁至义尽了。”
“哈哈!”
刘铄仰天哈哈一声,饶有兴致地道:“孟德,你昨日可是在装醉?”
曹操急忙摇头:“没有,操当真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行了,在我面前还装,有必要吗?”
“子明啊,兄弟我当真是醉了。”
“成成成。”
刘铄倒也懒得纠缠这些,尤其对方还是大奸雄曹操,死皮赖脸不折手段的主儿:“你的确醉了。”
“不过孟德......”
话锋一转,刘铄倒也没有遮掩,直言道:“我刘铄便是这么个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袁绍也好、刘岱也罢,我现在全都不信,只信我自己。”
“至于你昨夜的提醒,兄弟我铭记于心,此生不忘,但也仅此而已,我有自己的行为准则,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