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铄本想尽快离开这个伤心地,但怎奈实力不允许,从没骑过马的他,只感觉肠子快被颠出来,不仅早餐全都吐了个干净,甚至整个人都瘫在了马背上,像是染了场大病。
汉末时期没有双马镫,必须要靠两条腿夹住马腹,可你越是使劲儿,战马奔跑起来的颠簸感,就越是会令你不停踢着马腹,反而会给战马传递出一个信息:
你太慢了!
快点、快点、再快点!
结果这可倒好,战马越来越快,颠簸越来越大,腿夹得越来越紧,战马接收到催促信号,怒了,因此速度越来越快,颠簸越来越大,腿夹得越来越紧......
连刘铄自己都数不清楚,他从战马上摔下来多少回来了,左胳膊上三块淤青,右腿上一大片淤青,别说走路了,稍微摸一下都觉得疼。
最开始摔下来时,刘铄还不服气,总感觉凭自己这颗聪明的脑袋,只需要多加练习两次,肯定能掌握骑马的动作要领。
但不曾想,直到他摔得七荤八素,满身淤青,没了斗志,仍然没有掌握骑马的动作要领,可这个时候,他真的连走路都费劲儿。
没办法!
刘铄只能继续翻身上马,瘫在马背上,晃悠悠前行,这感觉就好像你驾照还没考下来,却买了辆宝马车,结果不敢开太快,只能带速行驶,憋屈得要死。
谁曾想,这时的战马乖得跟只小花猫似的,走起路来稳稳当当,不摇不晃,刘铄准备先瘫一会儿,仔细想想该怎么骑马,然后再去征服它。
不行!
双马镫必须要搞出来,还有高桥马鞍,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在战马上的稳定性,否则别说上阵杀敌了,能否正常赶路,都不一定呢。
双马镫倒是简单,做两个环,挂在马鞍两侧就行了,但这高桥马鞍只在前后加两块挡板,就可以了吗?
哦对了。
这东西太容易复制,还得考虑一下隐蔽问题,毕竟自己现在的实力太过弱小,一旦被别人学了去,那便得不偿失了。
还有便是屁股下面的软垫,不垫得厚一点实在是......
颠得蛋疼!
......
正当刘铄构思如何隐蔽双马镫、高桥马鞍时。
忽然!
树林里传出一阵呼喝声,跟着便有二十多个手持刀枪棍棒的悍匪,从林子里杀了出来,将刘铄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恁娘的!山下眼子说来了个富贵人,骑着高头骏马,鞍下的包裹有三个脑袋大,本以为路上耽搁久了,可能会错过,没曾想让二爷我窝在这里好一番苦等。”
“阿嚏—!”
戴着毡帽的匪首打了个喷嚏,抖了抖身上的枯枝荒草,怒气冲冲地道:“不会骑马就乖乖走路,这不丢人,有马却不会骑,那才叫丢人。”
遇到悍匪的刘铄,眼里没有太多的震惊,这一路走来,他碰到太多了,有好些个悍匪甚至还觉得他可怜,丢给过他两枚大钱,更有甚者竟良言相劝,试图拉他入伙,共同富贵。
心灰意冷之时,刘铄甚至还动过落草为寇的想法,给他们当个军师,每天过着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银的舒爽日子。
等着发展壮大到成千上万人的规模,再与诸侯决胜负,打得过固然好,打不过还能招安,保不准将来能当个侯爷。
也因此,刘铄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有种回家的亲切感,面带着微笑,冲那匪首把手一拱,打着招呼: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不知兄弟是在哪条道上混的?既然出现在谯县附近,是否知晓杜远将军大名?”
杜远率领的匪患,乃是沛国附近最大的一支,追根溯源的话,算是豫州黄巾的余孽,只是队伍被打散了,不得已落草为寇,以打家劫舍为生。
当初刘铄落入其手,靠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差点没把杜远忽悠瘸了,以致于在刘铄临走时,杜远那叫一个惺惺相惜,舍不得让他离开。
可刘铄志存高远,总想着再搏一把,别白白浪费了精心编纂的汉室宗亲身份,因此完全没给杜远相邀落草的机会。
“杜远?”
贼首眸中的凶煞骤消,取而代之的是惊诧,一脸不敢置信地道:“你居然认识他?”
有熟人就好,刘铄彻底把心放在了肚子里:“那岂止是认识,我俩关系好着呢,你可以跟他打听打听,在下刘铄,字子明,中山靖王之后,汉景帝玄孙。”
既然杜撰了汉室宗亲的身份,那就要在关键时刻亮出来,否则还杜撰个卵子,这种唬人的金字招牌,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大概在半个月前,阴差阳错之下,铄落入了杜远将军之手,我们二人一见如故,相交甚是投契,他还想邀请我在山寨当军师呢。”
“我瞧你这儿规模不大,发展必定受阻,不如让某给你写一封推荐信,带着你的队伍,去找杜远将军吧,尔等只有团结起来,才能在这乱世之中,有一线生机。”
“哎呦呵。”
匪首挑起一抹寒至极处的冷笑,面上杀气震荡:“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呢?”
刘铄顿感不妙,这阴阳怪气的口吻,估摸着是要阴沟里翻船的节奏:“谢谢便罢了,我素来以助人为乐,这点小忙不至于道谢。”
“哼!”
匪首缓缓抬起寰首刀,阴着脸,冷声道:“你既然跟杜远相交投契,不知他可否跟你提起过我黑铁塔葵二?”
“葵二?”
刘铄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摇了摇头:“这个真没听过!”
葵二咬了咬牙,扬声怒道:“他没告诉你,那我告诉你,当年若非他夺了我等的寨子,我等又岂能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哧啦!
葵二撕开胸前的衣襟,露出一条刀口极长的恐怖伤疤:“瞧见没有,这条伤疤便是杜远贼子留下的,今日正好,我先拿他的军师祭旗,替死去的弟兄报仇!”
“弟兄们,给我活劈了这......”
“且慢!”
好汉不吃眼前亏。
不等葵二下令,刘铄立刻打断:“葵二将军何必心急,自当听某把话讲完,再定罪不迟,如若那时,你要杀我刘铄,我刘铄若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好汉。”
葵二瞪大了眼睛:“好,我便给你这个机会,有何遗言,直言便是。”
刘铄深吸口气,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其实,在下说与杜远相交投契是假,真实情况是他抓了我,我趁夜杀死了他俩个小弟,才从寨子里偷跑出来。”
“今日遇到诸位好汉,心中难免生出惧意,因此这才想着假借杜远之名,博个生路而已,实际上,我与诸位英雄一样,恨死了杜远。”
“哦?”
匪首闻言震惊:“你是从杜远那里逃出来的?而且还杀了他两个士兵?”
刘铄急忙点头回应:“当然!他们劫掠我等,大获全胜,因此摆酒设宴,我便趁着他们宿醉,杀了俩人,从小路下山,这才遁走。”
“你们别瞧我现在人模狗样的,不过是受谯县许家坞堡的少堡主许褚馈赠,包括衣裳、马匹,还有这干粮,全都是人家赠送的。”
此时,葵二身旁的小弟轻声道:“他是从许家坞堡方向过来的。”
葵二这才相信,转而言道:“你竟与许褚有交情?”
刘铄清楚地捕捉到对方面上闪过的惧色,心下稍安:“没错,仲康是我兄弟,昨夜我们把酒言欢,抵足而眠,相聊甚是投契。”
“我们原本约定要一起北上,做一番大事业,但他家中有事,稍有耽搁,不过要不了多久便会赶来,因此我才走得比较慢而已。”
葵二身旁的小弟露出惧色:“二爷,咱们该怎么办?那许褚可是个狠人,当年黄巾上万兵马攻打许家坞堡,都没能拿下来,就咱们这点人......”
“少废话!”
葵二毫不犹豫地打断,转而狞声言道:“原本我们只想谋财,不想害命,但现在怕是不行了,若不做掉你,许褚必定报复。”
“弟兄们......”
“且慢!”
刘铄惊呆了。
他没想到这些悍匪居然如此刚:“尔等落草,不过是为活命而已,又何必如此,我修书一封给许家坞堡,让你们去当佃农,或者护院,这不是挺好吗?”
葵二眼珠子一瞪:“劳资生性自由散漫惯了,不愿意给豪强当狗,拿了你的钱,足够劳资快活些日子。”
“弟兄们,给我......”
“且慢—!”
刘铄扯着嗓子呼喊,直接把包裹丢在地上:“尔等谋财,拿去便是,又何必害我性命,放我离开这里,我保证仲康不会报复,如何?”
葵二冷哼一声:“你当劳资傻吗?这财要谋,人也得死,劳资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靠得便是个狠字,弟兄们,给我做了他!”
“仲康,救我!”
刘铄心知难以挽回,当即一声怒吼。
“啊?”
葵二吓得脸都绿了,放眼望去,却不见丝毫动静,气得咬牙切齿:“入恁娘,竟敢骗我,弟兄们,给我活劈了他!”
希吁吁—!
一声高亢嘹亮的马鸣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