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稻农忙拔秧时候,乾乾每天都去秧田里拔稗子,用竹耙子捞青草。水上漂的,青草稗草统统收集起来,装到筐子或秧架子里,太多了挑不起来就叫他哥来挑,好撒到池塘去喂鱼。
他那草包哥正在上初中,放学回来也去帮生产队挑秧苗挣工分,从秧田挑到插秧的田里。收工了叫他帮挑到池塘去都不肯,不但不帮忙,还骂我是没用的草包,太欺负人了。
阳春三月的天气还不算很热,还需要穿长袖长裤的衣服,我穿着草包哥穿不了的旧衣衫,穿久了也就习惯了。每次去捞水草,看见大量的蝌蚪巢卵,也捞进筐子里,丢到鱼塘里,回来时袖口和裤脚都弄湿了。
青草是宝也是草包,田野上的草包遍地都是,真正可称之为宝的却不多,一般普通的草包比比皆是,我哥就是其中的一个草包,因为他是老大,所以叫草包哥。
为什么说他是草包?就是嘴上呱呱叫,肚子里没有料。他不欺负我,我就不会骂他,每次欺负我,就骂他“斜嘴子,弯脚棍。”爹娘这样骂他,我也这样骂他,不过有娘护着我,才敢骂他。
插完早稻,农忙告一段落。公社召开万人群众大会,进行集体主义教育,就在礼堂前面的空地上,正前方有个亭子,供人跳舞唱歌演讲,每年农闲都会开一次这样的大会,以此激励劳动人民努力奋斗。
这一天,每个村子的社员都成群结队的去开会。记得那时我们一家人都没去,去了也是无所事事,爹吃又不送礼品,还不如干点实事,于是我们父子三人去田间水沟里摸鱼。
那天晌午,我跟爹和草包哥去摸鱼,沿着池塘下面的水沟,顺流而下,寻找有鱼活动的痕迹。在一处拐弯的地方发现沟边高坎下有个小洞口,水很浑浊,我爹叫草包哥伸手进去摸一摸,他却叫我“你去摸,你的手更小。”果然是个草包。
我害怕里面螃蟹钳人,还有水蛇咬人,不敢伸手进去,他就说,水里哪来的蛇,快去……
我壮着胆子,撸起袖口,把手伸进去一摸,哇,滑溜溜的,摸到一窝的塘虱,被我一搅,洞里的塘虱哗啦啦的往外窜。
“快走开,拿小渔网拦住洞口……”
我退到田埂上,看他们两个忙着抓鱼,一顿操作后,收获了满满一鱼篓的塘虱,这回有荤食了,焙干了够吃好几天。
从此以后,我吃馋了嘴,学会了捕鱼,想吃荤食就去稻田旁的流水沟抓鱼,带上小渔具和篓子或小角箩,不管出日头下雨,没事就出去转悠,运气好时能抓到一两斤,也有许多时候空手而归。
立夏过后,天气越来越热,我有时去割青草喂鱼,有时去树林里去捡松果子,刨树皮,挖树根,自从那次砍伐树林,清理树技松果之后,就再没有禁林了,但只允许抠地上松毛杂草和干枝干果。
天气渐渐的暖和起来了,我又活跃起来了,不用再穿娘给我做的小鞋了,又可以在村里村外自由自在的兜兜转转。不是去田埂割青草,就是到树林里去扒树皮,捡干松果子。松树的树皮又粗又厚,用力一掰就是一大块。
小孩子干小事,小时候的玩具都是就地取材,自制玩具,看到别人玩什么,就照葫芦画瓢,去河边捡到石子玩,像宝贝一样放到袋子里,玩的时候就拿出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打石子玩,有三个人时玩跳绳,有四个以上就可以玩,老鹰抓小鸡,虽然物质不富有,但是开心快乐。
小时候正值六七十年代,从来没有饿过肚子,只是吃肉少,吃饭没味道,想吃零食和干粮才有味道,于是我常常去偷家里的干粮吃。
我不是贼,而是小偷,怎么说呢?就是偷家里的东西吃的那种,偷干粮吃,偷零食吃。偷吃不算贼,我吃不下主食,天天吃白米饭没胃口,干粮和零食是杂粮做的,更有味道,为填饱肚子,只好偷零食吃,偷干粮吃,吃饱了再说。
小婶刚过门那段时间,为讨得好意兆,对去她房里小孩子很友好,孩子越多越吉利,喜气洋洋人气旺,民间都很重视多子多福,说小孩子能带来生机。
我胆子小,见了生人就不敢说话,更不会说奉承的话。第一次去小婶的房间,是跟二娣和铁蛋才敢进去,发现很多新奇的东西,尤其是从一面镜子的背面,看到军叔的相片,那个微波型的头发太好看了。
知道这个秘密后,每次去奶奶家,就要去那里面翻箱倒柜,照镜子,看军叔照的相片,奶奶看见不说我,倒是小婶说我,小时候偷针,长大了就会偷金,那时我还不知道金子是什么玩意,就去问我娘。
我发现几个秘密,那个年代没有吃不饱饭的事,更没有饿死人的现象,从军叔房间里的结婚嫁妆,衣柜床架和立体橱都上过油漆,画有鸟儿花草,从这些东西可以看出,比我娘结婚那时好多了。
我没有偷过奶奶和小婶家的东西,她们也知道,借我一个胆也不敢,只是翻乱了抽屉里和柜子里的东西。
我承认,在别人不知道,没有经过别人同意,别人不允许的情况下,顺手牵羊都算偷,偷东西吃也是偷,吃到肚子里没证据,捉贼要捉赃,偷任何不能吃财物都是贼,用各种手段偷盗别人的财产才是贼。
爱吃零食不爱吃饭的人不长个,我就是这样,从来不敢一个人去菜地,更不敢去偷别人家的瓜果,想吃东西就去偷自家的,于是我才做了小偷。
小时候偷东西非君子,长大了偷东西才是真小人。俗话说,贼人有贼计,贼是小人,智过君子。
还没上学的我也很有办法,门锁了,就学我爹那样,推开一些再往上抬到顶,放下后把门推一边去,找到上楼门的钥匙,蹑手蹑脚地上楼去,偷偷摸摸的开门进去,用头顶开斗仓盖……
我娘也说我做贼打拐,只有等她出干干活走了的时候才有机会。家里的每个角落,楼上楼下,仓房里坛坛罐罐,哪个坛子装的什么干粮,我都十分熟悉。
小婶跟我娘很合得来,很有话说,每隔几天就到我们家里来,逗小妹玩,她很喜欢小妹。来了就把我的事告诉我。
因为我是惯偷,我娘高兴时叫我乾妹子,偷吃了饼干或包装好了的食品,不高兴了就骂我乾狗子,她骂我什么,我都嘻嘻哈哈的,反正骂不痛。
小的时候我有好几个小名绰号,都是娘给取的,上辈对下辈称呼。不像春来和滚人他们,娶了媳妇后两夫妻互相取的绰号,仅限二人称呼,别人这样叫就是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