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认为种烟叶太辛苦又不能吃,划不来。为了说服大叔,水桥不止一次这么说:大家分红分得多,积极性自然就高涨,为了多收入,谁都不怕苦,只要找正方向,干不死人,也不用往死里干,正常出工出力,照样能过上好日子。
经过那一次的波折,水桥成熟稳重了许多,他说,田埂上可以种毛豆,同样可以种黄豆黑豆,空出山坡旱地来种花生,二类田上种烟叶,一年一换地轮流种植。
在他的建议下,米粿大叔去了合作社磋商,每年的这个时候,春耕春种前,他都要去公社开一次会议,按照国家长远的发展规划,公社制定相应的合作计划,生产队照计划作出劳动安排。
米粿大叔开会回来那天,去找过水桥的父亲,给他转告了一个好消息,说水桥的弟弟水起表现积极,认错态度诚恳,决定提前释放,让家长后天去把他领回来。
大叔还从合作社要来了烟叶种子,生产队一致同意大量种植,经过大家的建议,选在二类田里把秧苗育好,再移栽到土里。这样一来,活计多了,劳动强度增加了。
每次开完会,大叔都有好消息带回来,这次的会议,通过了修建渡槽桥的提案,由生产大队向公社反映,公社在县里开两会时,经过了反复的论证,之后,县委又派人到当地勘测调研,根据周边的实际情况,为长远着想作出的决定,估计很快就要动工上马。
春暖花开,一年的一次的春播春种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全村人都为了增加收入,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自觉地维护集体的利益,也是自己的利益,听从安排,在合理的分工下,有序地参加劳动。
听说水起要回来,本来是好事,可想到两个儿子不争气,在村里丢人显眼,做父亲的高兴不起来,往日之事就像打碎了的杂味坛子,酸甜苦辣在心里面翻腾起来。
说到水桥的弟弟水起,两人所犯的事,有性质上的区别,水桥是口头上的罪,而水起动了手,是行为上的犯罪,如何定罪要看本人的认错态度,根据所在生产队和其家人的情况,各方面结合起来。
村里的米粉作坊,只能在农闲作业,尤其是节前的一个多月,基本上是农闲淡季,而米粉的需求则是旺季。现在还不到农忙,四个制作米粉的男人,正忙着销售完最后几担米粉干,就要回生产队,去给种下的烟叶作第一次追肥。
那天,他们说好去乌竹山卖掉最后一批干粉条,因为现在不逢年过节,就只能挑着干粉丝,走村串户地去卖,每到一个屋场,一边吆喝一边宣传米粉的的好处。
人力压制粉丝,速度慢,一天最多碾制二百多斤米,压榨出一百多斤的米线,就在附近周围几个村子销售,一来近,二来熟,那么重的担子不容易。
炮叔上几次卖完米粉,自己掏腰包去圩上喝水酒,这次去乌竹山村卖米粉,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口福,去春来的亲戚家喝上一小碗,赚吃赚喝还挣了工分。
下午时分,他们心满意足地走在回来的路上,米粉卖完了,还如愿以偿地喝了一碗,回来的时候,晕晕乎乎的又说又笑,心情好就哼起曲子来,春来叫冬去唱首歌来助兴,冬去说不会唱。
冬去让大肚佬唱,大肚佬叫炮鬼唱,炮鬼叫春来唱,春来说,“我只会唱情歌。”
大肚佬想激他唱,就大笑地说,“你会唱情歌,我走路打筋斗。”
炮叔也说,“你唱好了,我躺着走。”
“好!我要你们横着走。”说完,就真唱了起来,“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咳…哟,十八岁的哥哥呀,走在河边……”
刚唱了几句,突然就戛然而止,他们发现前面那个山塘子旁边站着许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难道两村人又在干架?
这事跟两村还真有关系。原来,水起的爹今天要去接水起回来,米粿大叔知道他父子脾气都很犟,怕出意外,就和正红在他们必须经过的地方,给刚种下的烟草浇水,顺便也去接应他们父子。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水起跟在他爹后面,一前一后从池塘边走过,可能是看见了这鱼塘,触景生情,以前就是在这犯的事,说得好听就是抓了两条鱼,说的不好听,就是偷了两条鱼,他爹怒气冲冲地谩骂起来,“去死要算了,你还有脸回来,就在这里消失吧。”走着走着,猛地回过身去将水起推下池塘。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不要回来了,敢进我家门,打断你的腿。”水起的父亲破口大骂起来,要知道他爹是个杀猪的,可以说老当益壮,也可以说是正值壮年,力量还是蛮大的。
水起冷不防掉落水里,此时的水塘有一米多深,临近三月份的天气乍暖还寒,水起一身都湿透了,打了个寒颤,正不知所措时,正在田里干活的人,赶了过来。
众人赶来把水起拉上岸来,水起看到熟悉的父老乡亲,更是无地自容,本来没人看到,这事就过去了,偏偏被那么多的人瞧见,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再想起父亲刚才说的狠话,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想到自己这么悲惨,娘不在了就无家可归,没人心疼,没人关爱,感觉无路可走,活着也没意思,整个人都崩溃了,不如一了百了,死了算了。
“别拉我,让我去死吧,我不想活了。”刚拉上岸来,他挣脱米粿大叔和正红他们的手,转身又跳入水塘里,并把头扎进水底,不见了人。
正红一看不妙,要出人命了,赶紧跳下去救人。这时,春来和冬去他们也赶到,丢掉箩筐,跑过来跳下水里……
经过五六个人的奋力营救,终于把他拖了上来,米粿大叔冲上来,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愠怒地说,“你怎么这么傻,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的,车到山前自有路,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水起流下了悔恨的眼泪,父亲看到这一幕,丢下一句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悔恨已经迟了。”就悻悻地走了。
正红喘了口气说,“现在该怎么办?得安排他吃住的地方,解决好眼前的生活才是。”
米粿大叔说,“先让他去跟他孤寡的奶奶一家,有一幢现成的房子住,也可照看一下老人。”
炮叔打趣说,“唉,谁都经历过苦难,你对生活充满希望,生活才会给你阳光,你还才18岁,人家柳堡18岁就会唱情歌,哼。”引得大家哄笑起来。
就这样,事情得以平息,水起也因祸得福,解决了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