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来之不易,种田种地都难,加工和清理粮食更难,俗话说,有块晒场好种田。所有农作物,都要脱壳晒干方能入库。人以食为天,庄稼种得再好,也需要场地来晒干。
说出来都没人信,以前村里晒稻谷,晒所有农产品,都是直接摊在地坪上,一直是原始落后的加工方式。只有人民公社集体化,人多才能形成规模,互助合作办成了大事,改变了环境,提高了效率。
农村人最清楚,收割来的所有粮食需要翻晒和清理,而晒谷场是必不可少的场地,跟水和肥料、农具一样重要,没有干硬平整的晒场,就会吃到不干不净的食物。
秋去冬来,天气晴朗,干燥的气候,正是农村搞基建、盖房子,打造晒场的好时期。一切准备就绪,生产队打造晒谷场的计划,经过大家讨论和筹备,正式确定在大樟树前面的空地上,打造一块长六十多米,宽十八多米的混凝土硬地平面的大晒谷场,总面积一万多平方。晒场的一边是榨粉丝作坊,另一边是仓库和榨油碾米坊。
“这里距村庄和稻田都不远,阳光从早晒到黑,晒什么都方便,哈哈,晚上在这里放露天电影也好……”
“好是好,就是不知道怎么弄这些石灰,听说摆弄这玩意,里面有很多门道呢。”
这几天全村人都来挑水、挑土,把场子平整好了,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砌好地砖,拌好石灰泥沙,碾压一番就完事了。
石灰拌泥沙是打造晒谷场的主材料,这些土得不能再土的东西,不是一般的泥土,具有很强的化合反应,一旦粘在肌肤上,就会遭受皮肉之苦,轻者爆茧脱皮,重则皮开肉绽。
尤其是生石灰,被水溶解时,会冒出热气腾腾滚烫的白烟,发出像烧开了水似的声音。一群小孩跑来围观,米粿大叔对他们说,“千万别乱动,看看我的手脚,一不小心就给灼伤了。”说完就把小孩子全赶走了。
王屋村每家每户建房子,自古以来都是就地取材,泥土打砖,稀泥糊墙,土木瓦结构的房屋,砖瓦楼房在当时的农村还算是不错的建筑物,对于石灰和水泥,大部分人不是很熟悉。
“这要拌多少沙子,多少泥土呢?”米粿大叔拿着铁锹,围着一大堆石灰走来走去,正不知所措时,正红走过来说,“对付这些东西,还是要找泥工师傅来,他们才懂怎么样操作。”
“我们只懂得跟泥巴打交道,还真不懂这些玩意,去把那几个泥工师傅找来吧,刚创建人民公社的时候,他们去参加过建粮仓和礼堂,这方面比我们内行。”
村里那几个泥水师傅,带着建筑用的工具来到场地,一来就说“石灰这东西要小心,我们给公社建粮仓的时候,有人不知道厉害,光着脚蹉拌石灰沙土,结果手脚都爆茧脱皮,肯定疼痛难受。”
说完,拉起标线就干起来,先用火砖砌好晒场边沿,这些深灰色的火砖,全是本村窑场自制自烧的。
接着,正红叫来一群年轻人,把场子碾压平整,最后就是搅拌均匀石灰混凝土,准备做一次性铺垫开来。
有人问,“这东西比农家肥更有毒性,但不能做肥料,各有各的用途,对吧?”
泥工师傅说“石灰和水泥都是混凝土,加水和泥沙拌匀后,就要趁热打铁,一气呵成,再以棒槌打结实,碾压牢固,不然,等到凝固了,干硬了就不起作用。”
“不捶打容易松散,料不拌匀会裂缝,泥沙多了易脱甲。”泥工师傅补充了一句。
米粿大叔说,把青年突击队员全叫过来,磋拌好石灰浆,压平场地,一次性摊了,争取一天完成,不行就搞大会战,叫全村所有的劳动力一起来捶打,加夜班也要在当天搞定。
正红又去村里吹哨子喊人,“大家听好呃,不想吃饭的时候吃到泥沙,所有人都到岗高去,打造晒谷场,早干完早收工,不然,又要加夜干,有大锅饭吃呃。”
完工的这一天真热闹,上午和中午都在捣搅石灰拌沙土,青年突击队全员出动,锄头铁锹耙钉全用上了。
下午,出动全村劳力,用土筐子手提肩挑分布开来,一部分人摊料,一部分人用门板压平,后面的人用棒槌子捶打碾压。
为了节省成本,除了石灰必须购买,一切材料都是自给自造,包括棒槌子也是村里几个木匠师傅制造的,就地取木材,从河里捞沙石,坡地上挖来泥土。
一大群男男女女,忙来忙去,噼里啪啦捶打了大半天,这时有人喊“吃饭了,吃饱肚子才有干劲。”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夜幕降临,簸箕奶奶与山背奶奶和庙背大娘,挑来了几大桶豌豆煮稀饭,很远就闻到香喷喷的气味,年轻人性子急,纷纷起身,手也不洗,就一哄而上。
黑老大问道“哈哈,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一定是在养猪场煮的稀饭吧?”
春来哈哈大笑地说,“把我们当猪来喂呀,我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瞎说,我们把锅洗得干干净净,放了许多葱蒜和熟花生油,味道特别香。”簸箕奶奶说完,把装有碗筷的筐子提过来。
山背奶奶和庙背大娘也说,“天气干燥,怕你们口渴才煮稀饭咯。”
炮鬼吃了稀饭又想喝酒,添了下嘴巴说,“嘿!春来,去把你家的喜酒拎来,给大伙尝尝吧。”
“没问题,反正我们一家人都不喝酒,滚人和正红,还有大盛也办了酒席,不如一起拿来。”春来说完,看着那几个人。
“去就去。”几个青年真回家去提了酒来……
年轻人聚在一起就这样,天南地北地谈古论今,在家上有老下有小,不好乱说,在外想说就说,无拘无束,一吐为快,所以集体劳动,精神充沛,干活有劲。
一会儿,喝过酒的人来劲了。
米粿大叔喝了酒,心情好爱说笑,变了个人似的,行为性格跟原来的他判若两人,甚至有点搞笑。
正红一喝酒就上头,满脸通红,爱胡言乱语,说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哼,我…我越吃苦越不怕苦……”说多了就哽咽地哭起来。
两个人都吃了太多苦,虽然有哭有笑,像孩子似的,但干起活来毫不含糊。
大叔说:来,我喊一二三,加油干,大家就一起捶打,好不好?”
大家笑着说“好!”
啪哒啪哒的打了一阵子,冬去提议说“今夜有星星有月亮,不如大家一起边唱歌边干活,鼓励一下,我和春来唱第一句,没唱第一句的唱下一句,好不好?”
刚说完,春来真就唱了起来:大海航行靠舵手~有几人接着唱:万物生长靠太阳~越来越多的人合唱:雨露滋润禾苗长~
这时晒场上空歌声嘹亮:干革命靠的是……歌声在夜空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