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小河向东流,而人工河道却不同,就拿渠道来说,逢山要绕道,遇水要架桥,改造环境必须凝聚力量。
春暖花开,又是一年春来到。过完了年,正月十五之前,每年的这个时候,生产队都会在祠堂里开大会,讨论春耕生产的事情。这次开会不同,既不是生产计划也不是劳动安排,这次开的是选举队长的会,干部要换届,群众来投票。会场上挤满了人,群众议论纷纷。
大炮说,选什么选?搞得好好的又说要换,换一个队长转一个方向,转一个向就多一个弯,这不是走弯路吗?
拖斗说,怎么选都选不到我,大家如能选了我当队长,我请全村人夜夜看电影。
看电影,确是乡间的一大趣事,电影这玩意很震撼也很逼真,太能激励人,不可否定是当时农村人最好的文化娱乐。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车轮滚滚……看了又看,这就是榜样的力量,不可小觑。
田鸡不宵地对拖斗说:“说你拖斗就拖斗,这样那样就为了看电影,谁稀罕看电影,看电影看得饱?没吃没穿让你看个屁蛋蛋。”
炮鬼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也不赞成选来选去,瞎折腾,换个队长又如何?一个和尚一道经,一个道士一套吟,谁干得好就接着干下去,不要一会儿东南风,一会儿西北风,让人摸不着头脑。”
春来听到炮鬼话里有话,也搭上话来,“说的是实话,像资本主义国家,靠资本说话,有金钱就有资格,有资格就有话语权,有了权力只顾着自己,不为苍生着想,不问百姓贫病,唉,不说了。”
狗牯子与冬去坐在一条板凳上,他嘟嘟哝哝地说,“选就选嗬,就是不知道怎么样的个选法,选谁不选谁,那…那不是得罪人么?”
冬去嘿嘿了两声说:“等着看吧,书记说怎样选就怎样选,新社会不同旧社会,选总比不选好嘛,像封建社会定死了,才没有活力。”
过了一阵子,大会开始,由大队干部主持会议,温同志和李同志来监督选举。
大队书记在会上做报告,表扬了生产队辛勤劳动的人,对前几年的发展给予了肯定,鼓励大家再接再厉,争取更大的丰收。
他说王屋村排在全公社的前列,重新选队长是新社会的民主制度,由社员群众选出带头人,社员看干部,干部带动群众把生产搞上去,才能过上美好的生活。
温同志和李同志也在会上发言,都说在王屋村蹲点的几年里,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乡,对这里有了感情,谁与谁是什么关系,哪只狗哪只猫是谁家的都很清楚。
上午散会时,大队书记叮嘱大家,中午来投票,下午由温同志和李同志验票。
中午继续在祠堂开会,大队书记说,大家要拿定好主意,投下负责任的一票。
温同志把票箱放在显眼处,全村社员陆陆续续过来,把选票投进箱里。确定全部投放完毕,就开始计票了。
下午,经过一个时辰的记票,结果出来了,李同志宣读了投票结果,王正红得票最多,其次是米粿大叔,还有六、七人票数不同的被选人。
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反复查看了装票箱,确认记完了票,大家纷纷议论起来。
有人说,正红太年轻,经历少,经验不多,许多时候拿不定主意,只是他对人的态度好,没得罪人才多出了三票。
簸箕奶奶一扫往日的随和,认真地说,这就是选举,喜欢谁就选谁,说话全靠嘴,不管对不对,也不想一想肚子饿了要吃饭,走路不看清总会有跌倒的时候。
戊姣婶也一改平时说说笑笑的特性,指责那些随便投票的人不负责任,都是成年人,谁行谁不行明摆着的事,不要揣着聪明装糊涂,到头来害人害己……
大队书记让大家安静下来,他表情严肃地说,我没有强调要选谁,不选谁,我只希望你们要选出对的人,对集体对生产都有好处。当然,正副两个队长都很积极,表现不错,但是,能力不同,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不用我说吧。
簸箕奶奶站着说,王正红是青年突击队的骨干成员,劳动积极,埋头苦干,对人的态度也很好,但他还年轻,没经历过复杂的社会环境,甚至有不少选他的人,比他老练,不是真心服他,只是想看笑话。她要正红表个态。
戊姣喊话正红,想问问他对这事的看法,你当队长后有什么打算,怎样安排一年的生产,怎样去跟合作社打交道?
米粿大叔和正红一直没有发言,也不好怎样表态,听了大家的争论,正红站起来说,“我没有要当队长的意愿,也没那个决心和能力,我还是做副队,干活跑腿分工我都行,我真心做不了正队长,不敢得罪人,没那魄力,多谢大家的信任。”
另一大队干部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能感情用事,不可意气做事,不要有亲情家族的错误观念,选对了人才能搞好生产;
选择很重要,集体好才能大家好,古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们都是勤劳的积极分子,就像一群狮子,试想,一群狮子跟了一只猴子,能打胜仗吗?
谁行谁不行,大家心里清楚,生产搞得好不好,大家都有目共睹,但是,票已投出,结果已经产生,接下来怎么办呢?
沉默多时的大炮,举手站起来发言,一股脑儿的把心里话全倒了出来,他说“掏心里话,我投的是王正红,因为他对人好,我也知道他做不了正的,但他不会不分场合地吼人,我要提米粿佬的意见,他有魄力,不怕得罪人,就是吼起人来不分场合,树靠皮人靠脸,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说完眼圈都红了。
大炮投了王正红的票,这是个人主义情绪化的表现,不是真要选他当队长。
“兄弟”也说,大炮说了他想说的话,他也遭遇过米粿大叔的怒吼,就算是错了,也不能咆哮起来不管别人的感受。
大炮和“兄弟”都投了王正红一票,他们住在一个片区,相隔不远,看着顺眼,并非真心诚意要选他做队长。
温同志微笑着站起来说,有缺点就要改正,有错误就要接受群众的批评。既然把心里话说了,就举手表决,怎么样?
米粿大叔听完大家对他提的意见,深深地呼了气,“我接受大炮和兄弟提出来的意见,我也是为了集体,脾气粗暴了一点,今后我要改正过来。”
这次会议整整开了一天,选举没有宣布结果,大队书记说,还要认真地研究,还要向上级反映,让公社来作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