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季,大伯也没闲着,他去水库工地时发现一个公开的秘密,他看见放山炮炸出来许多石块,心里就想,拿回来建房子多好啊,只可惜太远了。
一路上他还看到有些地方,已经在动工开挖渠道,撬出来许多石头。他顺着渠道一直往东走,到了山寮坑子,他又发现一个秘密。原来,那里有一个打石场,专门打制石门石墩石狮子,凿岩壁撬出许多小石块,用来建房打地基,再好不过了。问过在那里打磨石头的师傅,师傅说,“这些小石头没用了,你要就拿去吧。”这里离家虽然近些,也差不多有十里路程。当时他就把碎石块抱在一堆,待日后带上工具来挑便是。
物华天宝也需要双手勤劳,才能变成有用的财富。农户人家需要的资源都是就地取材,变废为宝。干柴枯草,一日三餐烧火煮饭用得着,泥巴石头也派得上用场,砌墙堆猪圈各有各的用处。看见了不捡,别人会捡走,家家都用得上的东西。
大娘和山背奶奶的关系闹僵了,虽然未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可也俎庖不和了。奶奶为了阻挡分家,软硬兼施,大娘为了想当家作主,软硬不吃。不管分与不分,这事先放一边,必须把房屋盖好再说,一家人开始筹备建房的材料。
大伯每天都到打石场挑石头回来,路上看到的石头也不放过,一天能挑回二十多块石头,十天就有二百多块。大娘有时也去挑,挑一次七八十多斤重的担子,那么远的山路,上坡下坡的累得喘不过气来,就放下歇一会儿,一路上停停走走,要转肩无数次。经过无数次的挑担,日积月累,肩膀磨破了,手脚都长了茧,只为筑一个窝,一个栖身的家。
砖木结构的房屋,砖、木、瓦是主要建材。当时的土砖瓦房,没有水泥石灰,都是石头打地基,挖来纯黄土,和成稀泥作糊料,砌土墙也是这样。建房木料以杉木为主,这种木材质地轻,长得笔直均衡,不打叉,不易弯曲,就是价格不菲,房梁瓦槽和制作家具的好材料。
为了弄到建房子的木材,早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山背奶奶就对大伯说过,“建房子要准备三大件,木料土砖和瓦片,现在就缺木料,让你舅公带你进山去弄,他媳妇是山里人,熟悉木材行情,你俩合伙弄到手,我们就一起去搬回来。”
“买瓦的钱都不够,请泥工师傅也要花钱,光搞到木料,就建得起房来吗?”大伯犹豫不决,大娘说他前怕狼后怕虎,畏手畏脚的干不了大事。
碌爷支支吾吾地说道:“哪…哪家建房不欠钱?瓦钱、工钱…都赊账,待…日后慢慢地还就是了。”
舅爷是个干事的狠人,个性也强,做事果断,一听说去弄木料,二话不说,带着大伯拿上绳索刀棍就进山去了。舅爷吹唢呐懂世仫,走村串户接触的人和事很多,农村各地传统的风俗,他都知道个子丑寅卯。
舅爷有男子汉大丈夫的豪爽,拿得起放得下,常年在田间地头干活,脸庞黝黑,一辈子就爱吹唢呐喝酒。干起事业来也特别用心,跟人打招呼,必先“嘿嘿嘿”地笑三声,然后才说话。说干就干,舅爷带着大伯风风火火就向山里奔去。
舅爷与大伯有过一段不寻常的“父子”关系,大伯也算是他的半个儿子。看在山背奶奶是他姐的情份上,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家人不帮还帮谁?况且,他不单是为帮外甥,也给自己几个亲生儿子建房准备一些材料。
以前日盼夜盼 ,做梦都想生孩子,现在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高兴之余,又为儿子们的房子婚事操劳起来,忙得不亦乐乎,每当别人夸他命好时,他都要感叹地说,“哎,好什么好,还不完的儿女债。”
大伯跟舅爷往山里跑了几趟,弄来一堆杉木,在河里泡了几日,再捞起晾干,听说经过这样的操作,木材不会干裂。砖木结构的瓦房,木和砖是两个大头,其次是瓦。木料以杉木为主,这种木材质地轻巧,树干长得笔直均匀,不长叉枝,不易弯曲,是房樑瓦槽和打家具的首选之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把大门小门,门框窗户弄好,就可以上马开工。
当时的土砖瓦房,先以石头打底,没有水泥石灰,都是挖来纯黄土,用水和成稀泥巴,很有黏性,打屋基砌墙都这样。
大伯请来跟他一起做木匠的王正柏大伯,把背回来的木材,剐去皮介成板,然后每天敲敲打打,把介的板刨光滑,用墨线比比划划,锯成段拼成框,先制门框门槛窗户,再依葫芦画瓢,制门板窗叶。
柏伯会木匠手艺,他随叫随到,说好大伯跟他学木匠,去东家干活只管饭,工钱归柏伯。大伯请他来帮忙,他也绝不推辞,干了一个礼拜,一分工钱没有要。
就这样,打好地基,把以前打好的土砖,所有用剩下的石块木料都用上去。山背奶奶去叫二姑和二姑夫来帮忙,一个去了修水库,一个去了挖渠道,只好去叫外甥,舅爷的大儿子溜嘴和老二斗筒,晚辈要称呼“表叔”。奶奶告诉他们在祠堂边,他们以为是池塘边,走到那问人一打听,才又找到祠堂边来。
在亲戚乡邻和一家人的忙碌下,盖起了一幢四间有走廊的楼瓦房,其中两间还差一些土砖和木料,第二层的墙壁没有砌到屋顶,只能待以后打到砖再做。
一个冬季就为建房,像蚂蚁搬家一样忙来忙去,去新塘子把土砖挑过来,去村后窑场把瓦片挑回来,来来回回无数次,才建起这个安身的窝窝。接下来把室内的墙壁用稀泥巴草草地粉刷一下,打好灶头就乔迁新居了。
大娘的娘家送来了一担木制的水桶为贺礼,里面放一块红布和碗筷之类的东西。山背奶奶也购置了一些锅铲瓢勺的生活用品,送到大娘家的新居,说上几句吉利的话,聚在一起简简单单的吃一餐,一个新生的家就这样建了起来。
这一年,大叔他们在水库那边的工程也接近尾声,临近过年才回到家。水库的工程建设,过年也没停顿,还有许多积极分子,热心的群众和驻地部队在加紧施工,待过完年搞几次大会战,大概再奋战一个多月,基本上可以完成大坝的堆积工程。
在家也是大锅饭,何不去建设水库,为将来过上好日子出一份力?种田人天生就是干活的料,大年一过就闲不住了,在大队干部的带领下,村里的大叔大伯又步行去了水库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