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便裹了一件灰扑扑的外衫就跑回董家了。
此刻天已经亮了。
董家的住处,苏氏才一醒来,没看见日日侍奉她洗漱的曲氏,登时就骂骂咧咧的火气,“人呢,这是大半夜跟野男人跑了不成,连公婆都不侍奉了?”
王妈妈笑道:“许是少夫人昨夜受累了,起不来,夫人您还是别置气了,奴婢侍奉您。”
一旁的董姑父不知道昨夜的闹剧,还以为曲氏是真的犯懒不来了,颇有些微词的道:“像什么样子。”
“是啊,这长媳自从来了京城是越发的轻狂了,若是在不知礼数,定休了她。”
“夫人,侯府厨房那边送吃食过来了,已经摆好了。”
“知道了。”
洗漱好,董家一家人,连带着小儿子夫妻,一家人热热乎乎的坐在了桌子前。
“老大呢?”
董廉道:“大哥昨夜喝酒了,估计在睡着,至于大嫂……”
昨夜被赶出去,估计躲在那个奴婢的屋里哭了一宿吧,这会儿还没滚回来。
“先吃饭吧。”
正说着,董家老大醒来了,正迷迷糊糊的过来吃饭,董姑父就问:“你媳妇呢?”
“我怎么知道?”董书早就把昨夜的事情给忘了。
董书都忘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提的,只看笑话似的都在抿嘴笑,这时,外面的曲氏终于赶回来了,她甚至都没穿鞋。
“好呀,这大清早的出去偷人了吗?穿成这样回来,你昨晚干嘛去了?”
苏氏一惊,关键她发现曲氏是从外面回来的,此刻外面侯府的奴仆都已经走动起来了,肯定是看到了。
虽说她瞧不上曲氏,但也不能让家丑外扬了。
“你说,你去干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了?”苏氏怒喝。
曲氏强忍着眼底的泪,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婆母不知道吗?董书他喝酒回来,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打我一顿,将我赶出屋子,那时候你们都聋了吗?无人收留我,难道要让我冻死在外面?”
董姑父这时才看到曲氏脸上的伤。
董书也像是想起来了,他的确是打了曲氏,只是他一摆手:“多大点事啊,当时我喝酒了,哪里知道这些。”
苏氏也道:“是啊,老大喝醉了,哪里记得,再说你们屋里的动静,旁人怎好过去,还以为是……”
曲氏已经被气的浑身发颤,但是,这不就是她的命吗?难不成还指望董家上下能跟她赔罪。
原本曲氏也不想追究的,凑合着活嘛。
但人就是这样的生物,若是没有感受过片刻温情,她以为这世界就是冷的,可一旦触碰过一丁点的暖意,便仿佛再也受不得这冷了。
二房媳妇孟氏笑道:“大嫂,你还是先回去梳洗一番吧,你不是常说,女子要重妇言妇德,瞧你这一身狼狈的。”
“去吧去吧,先梳洗去吧。”
苏氏摆了摆手,意思此事就过去了。
只怕等曲氏梳洗完,这早饭也没她的份了。
“也就是说,我这打白挨了,我在你们眼里,连一条狗都不如吗?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愿意给我吗?”
曲氏冷笑着道。
一时之间,董家上下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曲氏竟敢还口,反了不成。
“贱人,我们不追究你半夜跑出去丢人,你还恶人想告状了?”董书怒道,起身就将地上瘦弱的曲氏拎了起来。
抬拳头就要打,不打不知道自己是谁。
而原本应该惧怕的曲氏,此刻脸上只有冷笑,仿佛在说,那你就打死我吧,看看丢人的是谁?
“住手。”
这时外面一声断喝,是李妈妈来了,她折返回去就发现曲氏不见了,便知道是回来了,不想一过来,就看见了这一幕被吓了一跳,看来曲氏没有骗人,这董家简直就是豺狼虎豹啊。
看见侯府来人,苏氏立刻换上了一副和善的笑意,道:“这位妈妈是哪里来的?我这长媳脑子不清楚,昨夜竟是跑出去了,清早还在发疯,奈何看在故人之后的份上,不舍得休妻,方才惊扰妈妈了。”
当真是上牙碰下牙,瞬间颠倒了是非黑白。
不过李妈妈也没有直接戳穿,道:“她是疯的吗?之前我遇上她,还请她去我屋里暖和暖和,她说她祖父与莫老先生曾是同窗,她还说她有一手她祖父祖传的笔法,我家大小姐听了以后很是感兴趣,想请过去看看呢。”
“她一个疯婆子,懂什么,瞎说了。”
苏氏赶忙道,生怕曲氏胡言乱语。
但李妈妈可不是好糊弄的,道:“我也是领了大小姐的命令,总不能空手回去吧,苏夫人莫要害我,你也知道的,我家大小姐马上就要嫁入周王府了,临嫁前就这么点小爱好,喜欢收集字帖,连周王也是不敢说别的了。”
这一番话套下来,董家哪敢不放人,立刻就放人了。
曲氏被带出来的时候,脑子还晕晕乎乎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茫然的看着李妈妈。
李妈妈瞧着心疼,道:“我没骗他们,也没骗你,此事的确已经禀报了大小姐,是好是歹,你去了再说吧。”
说着,就拉着曲氏去她屋里换了一套干爽暖和的衣服。
曲氏已经很多年没穿过新衣服了,一时有些不自在。
“来,这是大小姐赏的药膏,有奇效,这么好看的脸上,被打的青青紫紫的,怎么好去见大小姐。”
说着,示意曲氏涂一涂。
曲氏将这药膏抹在脸上,顿时感觉凉丝丝的,果然说不出的奇效,只是她不知道,这可是千金难求的玉颜霜。
涂了药,才过了小半个时辰,脸上的青紫就消了不少,曲氏有些不自然的看着自己。
“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配……”
“怎么不配?你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实在是那董家不做人,”李妈妈是真心疼这曲氏。
之后打扮体面了,才去见了沈淳然。
沈淳然也是吃早饭的时候,才看到沈清浊与李妈妈急匆匆的过来说事情,才知道他们侯府里还有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