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微微一抖。
所以,景文帝没有同意,为何呢?
说景文帝爱先皇后,从沈贵妃这个替身就能看出,是真爱的,说不爱,为何临终的请求,都不能答应?
“老国公,回去之后,将世子与荣王府的婚约退了吧。”
景文帝竟忽然说了另外一件事。
“为,为何?”
定国公一惊,那可是他全族都十分看重的婚约啊,若是连这份婚约都没有了,以后定国公府只怕一代不如一代了。
陛下这是要……
“退了吧,当年朕错了,如今掰正还来得及。”
当年的错?
定国公府仿佛是知道了,不敢再说别的,只深深的行了一礼,“那毓秀?”
“安氏胆敢谋害贵妃,在宫里兴风作浪,即刻打入刑部,就与新云侯满族,去作伴吧。”
“……是。”
定国公这才失魂落魄了退了出去。
景文帝缓缓坐回到椅子上,他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才这么一晚上就全身精疲力尽的感觉。
甚至额头出了一层虚汗。
迷迷糊糊,他竟是伏在桌案上睡着了,他还短暂的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少年时光。
那个时候,他并不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甚至是先帝都记不住的皇子,他每日都是循规蹈矩的读书,从无行差踏错。
只盼不参与党政,日后能落得个平安顺遂的结局。
直到他认识了定国公府嫡女,安玉雪,京城有名的美人,追逐她的人,没有成千也有成百。
当时庆王少年得意,风流俊美,不知是多少闺中女子的梦里人。
所以很多人都会拿庆王与安玉雪比作一对。
景文帝只是角落的透明人,只是他没想到,有一日那传闻中的美人,也会主动与她说话,交好。
给他略微苍白的少年时光,添上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
他也曾问过,为何要与他这般没出息的来往,安玉雪说,她不喜欢光芒万丈的,就喜欢安安静静的。
他们常常一同出游,读书,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
再到后来,出双入对,名声传开,先帝赐婚,一切水到渠成,他以为一切都是最好的。
哪怕新婚之夜,安玉雪并未落红,他也没有计较,他视安玉雪为此生挚爱,大概安玉雪也没想到,他后来会意外登基。
她成了光芒万丈的皇后。
也是那时候,景文帝才像是真的开始认识自己这位……此生挚爱。
她总是笑的那么和风细雨,那么温良贤惠,但她杀起人来,似乎也那么娴熟稳妥,总是能干干净净。
她的所有讨好,所有目的,也都有为了自己与她背后的母族。
景文帝也曾问过她:“如果朕没有登基,你还会嫁给朕吗?”
她会说:“玉雪最爱的就是陛下了,怎么会不嫁给你呢?”
有些成年人的谎言,是不需要戳穿的,拆穿了也没意思,但不可否认,景文帝是爱安玉雪的。
对她的爱不是一日两日的积攒,而是数年的积攒,想要剥离,也不是一朝一夕。
她的软言央求,他总还是答应的,只是没了最初的心满意足。
直到,她突然的病倒,然后离世,哪怕快要死了,都不曾与他说一件有关他们之间的事情。
都是满口求着家族今后的路,祈求安氏女依旧能稳坐中宫。
她的野心,有时候也令他有些心疼,身为安氏长女,她同样也背负了很多,只是有些事情,她不能答应。
安玉雪知道没有希望了,便转而只求了善待她的族人。
“陛下,臣妾在你心里,当真是无可替代的吗?”
“自然。”
安玉雪死后的几年,景文帝发现自己好像更难过了,明知她的算计都是假象,但他爱着那个哄他的女人。
直到他见到了沈氏,沈欣彤,眉眼与安玉雪真像,于是他想看看,安玉雪到底是不是唯一不可替代的。
但沈氏与安玉雪是完全的两种人。
“陛下,陛下……”
这时,一旁伺候的太监,小心翼翼的将景文帝推醒,见景文帝睁开眼,赶忙跪在了地上。
“陛下恕罪,奴才实在是不忍心看您在这歇息,会着凉的,”太监小心翼翼的道。
景文帝说了一句无妨,然后看到外面,太子凤衍还在跪着呢。
只因今晚皇宫有一处重地被袭击了,便是有人用的特殊材料,而那特殊的材料,与阿阮送的礼物内的东西,很像。
阿阮是太子的人,太子被首当其冲的怀疑了,事后太子便来跪地表清白了。
尽管凤琉殇说过,太子应该是被牵连的。
但表面的样子还是要做做的,更何况,如今辰王圈禁,亦是敲打太子的时候,什么人都敢招揽。
“禁足东宫,没有命令不得出来。”
“是。”
太子已经跪了半夜了,听到这个结果,仿佛是松了口气,他此刻内心是真的后悔啊,怎么就招揽了阿阮那种脑子长泡的。
亏他之前还器重过她,如今却被她连累。
只是有一点他不敢说,阿阮会用那种东西做雷火弹,而今晚宫里遭到袭击的那处,便是阿阮描述的雷火弹威力。
难道有什么人已经会了吗?
夜已经是深了。
景文帝直接去的春熙殿,沈贵妃得知景文帝来了,匆匆披了衣衫出来迎接,却见景文帝满身疲惫。
问沈氏:“这些年,可心中有怨念?”
“臣妾不敢。”
“除了不敢,你还会说别的吗?”
“臣妾……不敢。”
“若朕想听你说实话呢?”景文帝步步紧逼的问,沈氏在他与安氏的关系里,是一件公开的牺牲品。
也是景文帝最想给予补偿的人。
沈氏一时心乱,但还是道:“有过,但……比起那些,臣妾更想好好的活着。”
景文帝点头:“很好,朕会护佑你好好的活着。”
他很确定的知道,他不爱安氏了,但是与沈氏更多的像是淡淡的温情,随即,他伸手将沈氏拉起。
“好好歇息吧。”
“是,陛下。”
……
沈淳然沐浴后过,简单的看了看凤琉殇的揽月阁,美名曰自己以后可能要住的地方,后来发现也没什么,只是比她的绣阁大了很多。
华丽了很多而已,而且还静悄悄的,也没有奴婢敢进来,活像个大笼子。
没意思后,就睡着了,大约睡到快凌晨的时候,才听到凤琉殇回来了,他身上带着秋日的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