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另一个内侍太监走了进来,面上显然有惊异之色,道:“……白鹿学院慕名来了许多学子,将宫门外围的水泄不通,还有许多百姓,他们说,说……”
“说什么?”
“他们说,要让真相昭昭于天地之间,请陛下到宫门口亲自受理,”内侍太监都被吓的磕巴了,不知怎么说。
“好个狂妄的崔雪河……”
已经有人不满的怒斥了,景文帝的脸色更是肉眼可见的不好了,不按规矩已是不喜,如今还敢要他出宫门受理。
“果然狂妄……”
“皇兄,臣弟到觉的,你该出去受理,他这是怕入了宫门,陈禀了冤情,你便会包庇那罪人。”
这时,周皇叔凤琉殇走了进来,似笑非笑的道。
景文帝皱眉:“你胡言什么,朕多年兢兢业业,何曾包庇过谁,崔家案件当年也是证据确凿,供认不讳的,如今说翻案就翻案,说冤屈就冤屈,朕将崔家划入大赦天下的名单,已是宽恕……”
“可崔家要的不是苟活,而是清白天地。”
景文帝好笑:“区区一个崔家二郎,这么多人为他说项,朕倒果真有些好奇他的冤情了,摆驾,只是有一点,若他胆敢诓骗朕,朕要的可不是不是他的命了。”
凤琉殇好笑:“他除了一条命,好像也没别的了。”
景文帝:“……”
群臣看到此处不禁暗暗感慨,周皇叔果然是陛下的白月光,这都有人冒着罢官的危险,出来替崔雪河受刑了。
原本应该剑拔弩张的场面,不想周皇叔一来,三言两语就让景文帝直接摆驾了。
说是负气,还是宠着周皇叔的。
哎,这份宠爱,真是先皇后看了都眼红啊。
大约此刻场中唯有一人探头探脑,心不在焉,此人就是太子凤衍了,今日的事情他最懵逼。
原本他习惯性的想看看辰王什么反应,不想今日辰王都没来!!
他没来?
他居然没来?
而素来喜欢与太子比高低的辰王,在勤勉上绝对是首屈一指的,他今日没来,只怕只有一个解释,崔雪河不会是状告他吧。
不得不说,太子今日很是机智。
圣驾很快抵达了宫门口,崔雪河此刻就捧着状纸,跪在登闻鼓下,身后围着很多的人,有学子,有百姓,有贩夫走卒,有贵族子弟……
有人是纯看热闹的,有人是支持的。
不管崔雪河如今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但他当年在京城的影响力,几乎成了许多学子的一代青春。
如今崔雪河告御状,他们如何不来全了这年少的热血。
其中便是沈清浊,还有张盛等人,他们紧张又小心翼翼的看着,那一身粗衣,背脊却无比挺直的人身上。
“陛下驾到了。”
有人低喊。
宫门大开,护卫开道,皇家的威仪自然不容小觑,崔雪河原本笔直的脊梁,在这浩大的仪仗下,描写的仿若蝼蚁。
但蝼蚁尚可偷生。
“草民拜见吾皇万岁……”
“门外之人,为何不肯按规矩先责五十庭杖?”景文帝坐在龙驾上,幽幽的问。
“草民已是油尽灯枯之躯,若先受五十庭杖,只怕不能宣读状纸,为家族伸冤,拔除朝中奸佞,此为不忠,亦不能亲眼得见沉冤昭雪,此为不孝,所以斗胆恳请陛下,先行宣读,事后……草民愿受一百庭杖。”
一百庭杖,他是存了心不想要命了。
“陛下,晚生愿替崔家二郎受五十庭杖……”
“晚生也愿意……”
这时不少热血的学子已经发出了呐喊,张盛混在人群里也是激动莫名,也大喊要代为受刑。
“张盛,你都娶媳妇了,还瞎凑什么热闹啊……”
“对哦,”张盛瞬间惊醒,一时心中沉痛,不是我不仰慕崔家二郎啊,实在是家中妻老还要照顾。
“我刚才喊的声音大不大?”
“数你最大了……”
“那完了……我若就义了……”
“没事,你若被拉去受刑,兄弟们会帮你照看妻老的。”
“……谢谢啊。”
张盛绝对属于此番支持的激进分子,他原以为他有死谏到底的风骨,不想临了竟是想到了妻老。
心中愤愤,愤怒自己的瞻前顾后。
奈何景文帝根本不知道,这些鸡贼学子的心里小九九,也没打算让谁代替,只挥袖道:“朕今日心情好,你且先念吧。”
“谢陛下。”
崔雪河放下手中的盒子,拿起上面厚厚的状纸,立时高声宣读了起来,这状纸是他一挥而就写的,写满了他的冤屈与不平。
毕竟是当年的京城第一少年郎,文采自是卓绝,字字珠玑,言简意赅,将当年新云侯如何栽赃嫁祸,和如今的物证人证,据实的交代清楚……
“原来崔家二郎要状告的竟是新云侯……”
“告新云侯不就是告……”
有人忌讳的闭上嘴,随即发现辰王与新云侯今日都不在,难不成今日周朝要发生大事了?
辰王一旦发生什么,那他背后的党羽与相关利益,都会收到波及,一时人人自危。
关键崔雪河的状告,还与铁器有关,铁器乃禁物,放在任何国家都是叛国罪,若是与辰王有关,那是罪上加罪。
物证就放在崔雪河面前的盒子里,此刻已经被内侍太监呈在了景文帝面前,正当景文帝要去查看。
远处……
“父皇。”
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就见辰王自己架着一辆马车,正飞奔而至,所有人你都看的一愣,以为辰王是来绝地反击的。
不想他下车后,单手将车内的新云侯也擒了出来,此刻的新云侯,已经是面如土灰,没有半分人色了。
众人方明白,辰王这不是来绝地反击的,而是来大义灭亲的。
不,准确的说,弃车保帅的。
辰王此刻满面仓皇,甚至眼角还挂着泪痕,一副刚才激动痛哭般的模样,扑倒在圣驾前,高呼。
“儿臣罪该万死,这些年竟是不知,舅舅新云侯做了这般忤逆之事,今日他来寻我,求儿臣救他,儿臣才知,崔家冤案竟是他一手造成,那背后倒卖铁器发国难财的人,竟是他自己,儿臣惊闻哪敢救他,只求父皇明察……”
一面说,辰王已经是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