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下午的时候沈淳然就欣然应约了。
微娘果然准备了不少她没见过的食物,凉的热的,各有不同,滋味也是不同,沈淳然玩笑:“微娘子留在这小小的茶馆,可真是屈才了, 若是来日你有意开酒楼,必要告诉我,我入股。”
微娘子笑:“好,那便一言为定了……”
谁知二人正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惊呼,“不好了,有人投湖了,有人投湖了……”
“糟了。”
微娘见此脸色微微一变,匆忙就跑到了门口的位置。
沈淳然也跟着走了过去,就见果然有个妇人不知怎么的,落到了湖里,此刻正被家中奴婢给救了上来。
但她衣衫尽湿,狼狈不堪,身边奴婢也是哭哭啼啼,哀求微娘子行个方便,给我家夫人一个干爽的衣服,若是风寒了可怎么是好。
这微娘子也是个仗义的,立刻让人将茶馆中的男客,请到了一侧的画舫,她则搭了把手,将那妇人拉到了后堂的屋子换衣服去了。
“想不到这王夫人竟是如此的想不开……”
“我母亲她没事吧?”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快速渡船过来问,应该是那妇人的儿子。
微娘子道:“放心,应该是无事,方才我探了她鼻息,应该过不了多久……”
“我便知道她又是在我面前寻死觅活了,死不了便好,那劳烦娘子照顾着,等醒了她自己便回去了,”谁知男子露出厌烦般的表情。
拂袖就要走人。
微娘子皱眉,沈淳然则疑惑的看了看,仿佛在确定,这真是亲母子?母亲都投湖了,儿子居然还在说风凉话。
而言语间,那男子已经走了。
微娘叹了口气道:“姑娘没看错,他们便是亲母子,血浓于水的,至于为何会成为今日的局面,姑娘可想听听?”
沈淳然挑眉,道:“说来听听。”
微娘才到:“那妇人姓王,是永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女儿,原也是家庭和睦,儿女双全的好命人,但她磨难却要从五年前说起,那年,她母家有个表妹投奔于她,那表妹来的时候,丧了夫君,穷的一件好衣裳都没有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儿子,她为了讨生活,说是表妹,实则在王氏身边为奴为婢的帮衬。”
“王氏也是善心的,待她不薄,才短短一年的功夫,就让她攒下了一些家底,还给她儿子请了先生读书,原本都是好的,直到她发现,她的夫君儿女,似乎都特别喜欢这位表妹……”
沈淳然听到这不太懂,“都喜欢?”
微娘子摇头:“不是你想的那种都喜欢,是都十分敬重这表妹,觉的她是个十分能干贤惠的,甚至他们家老夫人还有意给这表妹一个名分,但这表妹却是打定主意,不愿改嫁。”
“既然如此,那这表妹便该避嫌离开的,”沈淳然道。
微娘摇头:“她没有离开,继续留在他们家,几乎要掌家了……”
沈淳然不理解,“这王夫人就这么看着?不应该啊?”
“是啊,王夫人虽善,但也不蠢,她是不愿意的,但身边昔日倚重的心腹,要么犯了错告老还乡了,要么嫁人了,她孕有一子一女,尤其那小女儿生产的时候,几乎要了她的命,身子早就垮掉了,力不从心,便给了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她的孩子,与那表妹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儿子的新妇,也是那表妹给一手张罗,王氏逐渐瞧出不对,便有意想要赶走那表妹,只是可惜,她斗不过那表妹,终是棋差一着,被表妹反将一军,不但没有赶走,她家里人还误会她要杀表妹灭口,与她关系紧张,她儿子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他们打定主意,王夫人是个蛇蝎心肠的。”
微娘子叹息。
问:“姑娘以为王夫人是恶人吗?”
沈淳然沉思,那后宅里的阴谋算计,腌臜手段,没有人比她更懂了,便道:“我倒情愿这王夫人是个蛇蝎心肠的,她肯定是手段不够狠,才会被那表妹反守为攻的吧。”
微娘子没说话,看着外面的湖面道:“王氏自从与家里离心,便日日郁郁寡欢,来我这酒馆散心,我便知道了她的事,今日她似乎很伤怀,因为她发现,她那夫君原来也不似过去一直认为的正人君子了。”
“必然是回去的时候,又听到了什么,一时想不开,便跳下去了。”
沈淳然没有说话,但心口却有些阵阵的心痛,那种撕开了又合上,合上了又撕开的痛苦。
那一切,不正是她上辈子经历过的吗?
前世元哥儿虽不是她的亲生子,却也胜似她的亲生子,那样的背叛,何等的痛彻心扉。
这王夫人面对的,还是她的亲骨肉。
“这般白眼狼,还养着做什么?”
“儿大不由娘嘛。”
“王夫人的母家不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吗?女儿这般受苦,不管吗?”沈淳然又问。
微娘道:“怎么管?管得了人事,管得了人心吗?是管她儿女不孝,还是管她夫君要纳妾?都管不了,她余生只能熬着忍着了。”
“只怕她那一家子狼心狗肺的,盼着她早死吧,”沈淳然冷笑。
微娘点头:“我看姑娘是个十分聪慧的人,若是遇到这般事情,你当如何解决?”
“和离。”
沈淳然不假思索的道。
“我也想和离便罢了,只当我从未去过那个家,但我又以何理由和离呢?”这时一个难过的声音传来,是那王氏醒了。
“何理由?”
这也是沈淳然的困局,甚至,王氏的夫君都没有纳妾,连宠妾灭妻的理由都没有。
明知那人心怀不轨,你却不能将她如何,只能一个人像疯子一样歇斯底里,反而将身边的人都推到对面。
那人就这么冷笑着,看着你一点点溺弊,熬死你,人家要的不是妾室名分,而是她的正妻之位啊。
“这便是我的命吗?”王氏凄然道。
“不,这不是你的命,”沈淳然却突然站起身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便不该承受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