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春道人待尹番役尸身上火起,便提了油桶,回到了大殿之上。
大殿之上倒着二十几具死尸,空气之中没什么血腥味。松油刺鼻的气味弥漫整个大殿。常春道人手提着油桶,正在小心地将松油泼洒在一地死尸身上。
廖立是斜倚着桌子倒在地上,手中还握着那把跟了他十数年的大刀。常春看他双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心头着实是不舒服。索性提刀走了过去,挥刀将头颅砍将下来,飞起一脚踢到大殿的角落之上。
常春将刀掷落地上,伸手在无头死尸怀中摸得几摸,摸出来几张做工精细的纸张来,火烛中看得分明,原来是些银票。常春将银票收了,和从其它尸身上搜来的银票放在一起,一并收入怀中。
“常春道人,恭喜发财啦!”常春耳边忽然响起“恭喜发财”的祝福之声,心中不由大惊,心想观中已无活口,莫非玉阳子此时竟寻回观中来了。
玉阳子此时是死是活,常春自是不知。他也是以为玉阳子携了窖中女子躲藏了起来。
常春忙抬头来看,只见大殿之中确实站着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只是男子不是玉阳子,女子也不是地窖中女子。
而是杨筠松和李茂贞。
火烛将大殿照得通明。杨筠松青衣青袍,李茂贞白衣白裙。只一眨眼工夫,两人便出现在大殿之上,常春还道是殿中神佛看不过眼,此时现出身来嘲笑自己。
常春道人一脸慌恐,颤声道“你们两个是神是鬼,怎地出现在这里。”常春在谷中待了不下十年,深知大白天平素都少有人寻到此间,如今深更半夜两个人出现在大殿之地,这一惊着实不小。
杨筠松道“我和这位姑娘在深山之中迷了路,不经意间就转到这里来了。打扰道长谋财害命啦!”
常春道人半信半疑,眼中凶光乍现,右脚起处,地上一柄长刀被他踢飞,朝着杨筠松当胸激射过来。他心中打定主意,不管是神是佛,先下狠手毙了这个男的,剩下这个女子便好对付了。
杨筠松自不会让他暗算得逞,右手一圈一带,竟自握住了刀柄。
常春眼见一击落空,知是遇上了高手,遂抄起火把,朝大殿中松油上投去。火把一接触松油就会燃起熊熊大火,自己便可趁着大火遁走。
杨筠松手中大刀激射而出,堪堪将即将落地的火把带飞,“夺”的一声,钉在对面大门之上。
李茂贞背后长剑在手,口中娇喝声起,一人一剑朝着常春道人扑了过去 。
常春双手扬起,身周登时起了一层白雾。杨筠松见了,口中喝道“贞娘,这雾有毒,小心。” 李茂贞止住身形,用衣袖掩了耳鼻,复又挺剑朝白雾扑了上去, 只是此时已沒了常春踪迹,地上却现出一个地道口来,地道口“轧、轧”声响,眼看就要关上了。
常春适才靠着白雾阻了李茂贞攻势,接着左脚踏到震位,右脚斜起行至中宫五黄方位之上,地上立时现出一条地道来,常春纵身窜入地道。
常春一入地道,立即持剑在手,守住地道入口,只待一有敌人入侵,立时刺他个透心凉。
不论是谁被刺了个透心凉,都会小命不保。杨筠松自然也一样。你若想保住自己的小命,最好的办法是:先刺别人一个透心凉。
杨筠松小命保住了。他也未刺人家一个透心凉。他只是用两根手指挟住了常春那柄叫人透心凉的长剑。
常春见状,知事已不好,忙弃了长剑,正待挥动双手,扬起迷雾来遁身。不料,李茂贞长剑早就候在那里,只听“嚓、嚓。”两声响过,常春道长手掌齐腕而断,迷雾从此以后是再也扬不起来啦。
常春口中惨叫连连,脸上神情惊恐愤怒。杨筠松拾起地上的火把,淡淡道“ 常春道人,你一生作恶多端,今日你双手已断,我也懒得要你性命,就看你自己造化罢。”
杨筠松说罢,转头对李茂贞道“贞娘,我们且到地道之中转一转。”
这时,地道之中忽传来爬虫行走的声音,细听少说也有成千上万只,紧接着身后传来常春凄厉的惨叫声。杨筠松听了心中不忍,执了火把回到地道口一看,只是常春身上爬满不计其数像蚯蚓一样的血虫,血虫畏惧光明,一见火光便纷纷逃窜,再看常春道人时,已是奄奄一息,眼看着不能活了。
血虫长年生于地下,见光便死,闻到血腥味便上,多以腐尸为食,常春身上血肉为血虫吞食,过不了多时,便会变作一堆白骨。想他几千万两的身家,只怕此时也不能从血虫口中买条命来。
杨筠松手中执着火把,沿着地道一路前行。地道越行越宽,待到后来似是行到一个大厅之上。大厅宽敞异常,大厅之上堆放着几百口木箱,木箱上都挂着铁锁,铁锁锁得死死的。
李茂贞挥剑斩断锁头,杨筠松伸手打开盖来。只见一木箱的都是金子,箱子正面写得清楚:箱内合计黄金二千一佰两。
看来,大厅之上,木箱之中装得都是金银之物。
李茂贞脸上忽现诧异神色,说道“杨公子,我又听到了山泉流水声。”
杨筠松道“我也听到了,贞娘。泉水声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 洞中也不知杨筠松是如何辨别方向,手指从东北艮方指出,停在了东南巽方。李茂贞也道“我听到的声音也是从这传来。
杨筠松道“ 怎的在这山中洞里也能听到泉水流动的声音。莫非这索命梵音便在这深山之中。”
李茂贞道“这泉水之声若即若离,忽远忽近,从白衣镇葛林一直寻到此处都是这样,当真是古怪得紧。也不知它是要索了谁的命去。”
杨筠松道“声音从东南方向传来,只是在这山中洞内四下皆是厚土,也不知声音究竟是如何传到我们耳中来的。”
李茂贞道“杨公子,莫非这水声有魔性,我们已着了魔去。只是不知常春、廖立等人以前是否也能听到这奇怪的泉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