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是成一个圆形倒在大堂之上,中间地势稍低,流出的鲜血便汇聚在上面。
有血腥味的地方,便会有苍蝇。如今是盛夏季节,正是苍蝇猖狂的季节。过不多时,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便从四面八方赶将过来,停泊在血泊之上,美美的饱餐起来。
衣布荀也来到血泊之前。一众苍蝇受了惊吓,便纷纷让开。
衣布荀俯首打量地上不良人的死尸。死尸血已流尽,此时生机尽去,惨白便会出现在脸上。
红润的脸颊总是代表生机与健康。
惨白的脸上注定不是疾病便是死亡。
衣布荀手握着布衣剑,将剑尖部份置于血泊之中。布衣剑一接触到血液,剑身迅速变红,衣布荀随手挥动,剑上竟传来龙吟之声,剑身也是炙热无比,便如一把刚从炼剑炉中取出的铁剑,煅炼得红通通的。
衣布荀不慌不忙,复又将布衣剑置于血水中,空气中传来一阵烧糊的腥臭血腥味,地上鲜血竟被布衣剑吸得干净。
衣布荀将布衣剑举在半空,右手抖动起来。只见通红的剑身一层层的剥落,转眼间,一柄秋水样的长剑出现在半空中。
无问已站在大街之上。
无问缓缓的抽出背负长剑,无问的剑尖还是指向地面。
他一直以为,用剑尖对着人是不礼貌的。只有当你的长剑洞穿对方的胸膛,割断对手喉管的时候,那是你致以敌人最崇高的问候。
因此,越崇高的问候越要命。
衣布荀也来到大衔之上,面对面的站在无问面前。
此时,朝阳也在努力地朝山头爬去,天地在一片朝气蓬勃中苏醒过来。
在如此美好、且充满希望的早晨,无问的无问剑再一次问候起苍生来。
衣布荀不但是不良统领,也是个人。是人便是苍生。苍生都祈求苍天的眷顾。
苍天的眷顾还未降临到衣布荀头上。
无问的无问剑挟着风云,转眼便要问候衣布荀的咽喉。
衣布荀的布衣剑指天划地,从戌乾西北方位掠至东南巳丙来路,堪堪将无问的无问剑的问候荡开。布衣剑去势未尽,便朝无问的前胸疾刺过来。
无问对当胸刺来的布衣剑视而不见。手中长剑风云再起,隐隐竟有波涛汹涌之声,近听又似万马奔腾而至。
这便是无问三剑的第二剑“无问沧海。”
传说中,“无问沧海”能聚四海之力,为剑上一击。便日月星辰也为之色变。
沧海也罢,桑天也罢。相对于人而言,沧海何其大,但于桑天而言,沧海又何其小。
人立于天地之间,仰而问桑天,俯而问沧海:人以蝼蚁之渺小,却能将天地山河尽入胸中来?只是,天地山河千年无恙,人的生命转眼成灰。
于是,无问三剑的第二剑便是“无问沧海问桑天,天地山河笑红尘!”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痴情无聊,无问剑无情。它只会问候你的咽喉和心脏,一剑问候过来,敢保再痴的情,再真的爱都将成为过去,皆成了天地山河的笑话。衣布荀布衣剑平平递出,眼看便要刺中无问的心脏。
无问的无问剑后发而先至,无问剑便似一道闪电,裹挟着洪荒的力量朝着衣布荀脖子扑了过来。如此一来,衣布荀的布衣剑还未洞穿无问的心脏,自己的项上人头倒要先被无问剑斩落下来。
衣布荀见势不妙,手中布衣剑一圈一带,回剑来格挡无问剑。无奈无问剑去势太快,这一剑沧海竟似不可抵挡,衣布荀眼看要血溅当场。
电光火石间,衣布荀已知今日绝难讨了好去,心中顿生两败俱伤的念头,口中大喝一声“布衣斩 、起!”
布衣斩最近一次出现在江湖,是在距今十多年前。江湖之中也只有一个人会“布衣斩,” 那便是点苍的荀布衣。天底下也只有点苍派中,有一柄相传是元始天尊授与的布衣剑。此剑实为天尊身上衣摆,饮血便可幻化成剑。
衣布荀喝声未止,掌上布衣剑幻化一道夺目的惊鸿,自衣布荀手上激射而出,夺目的惊鸿便去夺无问的命啦!
无问身为点苍派中弟子,自知“布衣斩”在江湖十大杀招中排位第五,出手便是无救,心中也不存侥幸之心了。
东方的朝阳终于爬上了东方的山顶,比夕阳更美好的朝阳总为人们带来希望。伴随着阳光亲吻衣布荀脖子的是无问的无问剑,一剑苍海并不是一见苍海。他带来的是离别,头颅与身体的离别。
情人的离别总是带来相思之苦。
身体的离别却能将人世间所有痛苦一并带走,连同你的快乐。
“有心无问,点苍三剑”一共有三剑。第一剑“无问苍生,” 加上今日的两次,无问一共出手八十二次,问候了八百多苍生。
第二剑“无问沧海,” 无问前后使用过两次。上一次使用是在五年前。
无问纵横江湖,一剑沧海便少有对手,堪称无敌。第三剑“无问苍天”总没有出手的机会,只因一剑沧海之下便没了活口,一剑苍天又到那里去找寻对手。
如今在“布衣斩”下,一剑苍天终于寻到了对手。
可惜无问却没了出手的机会。
无问的沧海一剑已吻上了衣布荀的脖子,无问的心脏也为布衣斩收缩起来,剑气已划破了无问前几天才换上的新衣裳。
天地间最快的速度便是光速。比光更快的速度那便是曹操的速度:说曹操,曹操便到。
杨筠松不是曹操,却有曹操的速度,比光、比闪电更快的速度。
杨筠松的双手,此时竟已架住无问的右手。一剑沧海再也施展不开,剑上杀气凝而不散,竟发出凄厉的啸声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杨筠松的左肩撞在衣布荀右胸之上。衣布荀顿时“蹭、蹭、蹭”连退十几步,布衣剑也离无问胸膛远了去。
杨筠松站在大街之上,两人之中。
只见他胸脯之上起伏不定,口中呼吸也不甚匀称,脸上竟流出冷汗来。
似这般情形,杨筠松有生以来只经历过两次。
第一次在长安。两年前杨筠松在百万大齐军中救出僖宗,第一次感觉到流血的滋味。
第二次便是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