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褚万夫他们分开后，金凤三人一人骑着辆电动车，油门一拧，整个人如脱弓的箭，直插进晚风里。
在他们右手边是一个无比宽敞、能容纳万人的大广场，中央的位置上有一个十分显眼的高清屏幕，上面不停滚动着陌生面孔的照片。
“寻人启事。”张海生默念，晚风倏然变得灼热，烧得他喉间干涩，心情忽然沉重。
他捏紧车闸，单腿撑在地上，从兜里掏出本子，翻到新的一页，写上：度假宾馆——离代岛之所见所闻...
另一边。
支开众人的褚万夫带着姜丽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他们出现在私人别墅的门口。
眼前同样是一片细腻的沙滩，一旁的木牌上写着岛主的名字——褚万夫。
忽然换到新的地方，姜丽显然有些呆愣，望着对面偌大的岛屿，在夕阳笼罩下，镀了一层淡淡的橘黄，其间有数个小光点不停闪烁，很耀眼。
她摘下眼镜，掏出兜里薄透的布，一点点擦拭干净，重新架在鼻梁上。
这次她看清了，原来是人们笑起来露出的牙齿反射来的光。
“姜老师，到别墅里看看？”褚万夫轻声问。
她收回视线，“走吧。”
姜丽对眼前奢华的别墅装潢视若无睹，倒是对里面摆放着各种收集回来的器械产生了兴趣。
他还很细心地在上面罩着防尘罩。
“想不到褚将军还会收集这些医疗机器，”她说，“可惜，现在条件不够，用不上。”
褚万夫冲泡好茶叶端着走出，望着她身边的CT机，笑说：“条件是欠缺，但如果有一天能派上用场，也就不算白忙乎一场。”
虽说这些东西放在医院里也不会有人故意损坏。
可毕竟是造价超高的精准器械，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养护，搁置的时间过久，机器直接报废，就像本地医院里的那些机器，他都不用派人去拆卸，眼前这些机器是末世刚开始时，就安排士兵收放在空间里的。
褚万夫递茶过去。
姜丽道谢，微叹：“你想法是好的，可如果不解决电的问题，它们就只是一摊无用还沉重的报废机器。”
褚万夫怔了下，低头看眼还冒热气的茶水。
“姜老师，光顾着聊天，还未和您好好介绍下别墅。您来这边——”
他示意姜丽跟他到厨房。
姜丽本想拒绝，她不理解褚万夫怎么会浪费时间在无用的地方，与其看个空荡荡的厨房，还不如到他说的那家超市去看看。
但转念一想，凭自己对他的了解，他鲜少做无用功。
姜丽收起心思，走进厨房，第一眼——“还不错，很宽敞，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褚万夫：“这些都是夏老板给提供的，老师，我帮您再加些水。”
“我自己来。话说回来，这夏老板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姜丽婉拒他伸来的手，把茶杯放在出水口下方，手指轻点在按键上。
“嘀——”
滚热的水流下，落在舒展的茶叶上，上下翻滚。
“——刚才在火锅店里我就想问你，她看起来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物资？”
姜丽端起茶杯，如雾般的水蒸气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飘出略弯的弧线，低眼时能感觉到眼皮拂上了热气。
她吹散茶叶，浅酌一口，烫嘴。
新烧开的水还是热啊。
等等，新烧开的？
姜丽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掀起眼皮去看刚才她点过的按键——
出水键三个字和寓意高温的三条波浪图形正亮着红光。
再看旁边的其他按键，都亮着！
“水量不足，补水中。”
一道无机质的电子音从机器内部传出，只听一道细小的抽水声响起，按键旁边显示水位的小屏幕逐渐上涨。
姜丽放下杯子，带着满脸的难以置信，快步走到水槽旁，在手即将摸到开关时，她停下深吸一口气。
接着重重打开。
一股清澈、无异味的水流激射喷出！
姜丽倒退半步。
干净透明的水在水槽里打了几个圈，顺着泛着冷光的下水口流了下去。
她又猛地把水龙头关上，面上露出痛惜的神色。
她向四周快速转头，几乎小跑到冰箱门前，拽开，顶部的小灯感应亮起，随之传来的还有冰箱运转时小小声音。
褚万夫垂眼喝茶，寂静的空间里，他能听到姜老师急促地呼吸声。
姜丽颤抖着手，轻轻摁在了开关上。
“啪嗒。”
厨房里的灯亮了。
“啪嗒——啪嗒。”
灯灭了，再次亮起换成略黄的光。
褚万夫放下茶杯，温和道：“老师，您的问题也曾困惑了我很久，甚至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但和她相处这么久，多少也有些了解。
比起那些毫无底线的恶徒来说，她的存在，的确可以救助更多的幸存者，甚至我们也会受益——拥有更多喘息和重建的机会。”
姜丽再次把灯熄灭。
许是受到明光的刺激，此刻竟觉得厨房有些黑。
她闭闭眼，眼皮前还残留着光的痕迹，恢复平静的声音响起：“理解你们抉择的艰难，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一天有几个时间段提供水电？”
她承认，今天的情绪一直处于高昂的状态，神经有疲软，再加上一路各种震惊，导致她完全没注意到别墅里也有水电。
就连按下按键，潜意识里也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毕竟在和平年代按下这个动作，可是做了几十年，早就形成肌肉记忆。
“不，老师，”褚万夫摇头，“随时都有水、都有电。”
“什么？！”
要说之前她还能稳住心神，此刻听到这句话，压制的情绪猛地掀翻喷涌出来，她再也忍不住地跳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随时都有水电？”
“对，而且收费，很合理。”褚万夫狠心抛下第二个重磅。
“天。”姜丽觉得眼前忽然冒起了金星，一圈圈地转的她头晕，耳朵像被人灌一大盆水进去，嗡一声隔绝了外界声音。
恍惚中，她才迟钝地听到从最深处响起的沙沙声。
她一定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