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崇尚力量,向来修为高强者为王。
若是人为地筛选出修为低下的小妖豢养、繁衍,妖族只会一代比一代更弱。
直到终有一日彻底失去与人族对抗的能力。
地牢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叶亭曈循声往前走了几步,只见牢房里的是方才常肥带过来的那个妖族女孩。
她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正在不断地试图挣脱身上的铁链。
铁链上施了法术,她每挣扎一次,便要受到法术的反噬,疼得将头撞到墙壁上,恨不能死去才好。
同她一起关在牢房里的两三个妖族并不理会她,正麻木地啃食着手中的馒头,似乎已经见多不怪。
叶亭曈感到心惊,更觉得心寒。
“吵吵闹闹的,别惊了贵人!”孙掌柜朝女孩吐了口唾沫,叫来牢房管事的,要他想办法让她安静安静。
鹤归微微皱起了眉,他抬起手来,指着那女孩道:“就她了。”
“啊?”孙掌柜没有领会过来。
叶亭曈没好气地道:“兄长看中了那女孩,还等什么,将她放出来!”
“这……”牢房管事的有些犹豫,“她刚来,还没来得及训,只怕……”
“我喜欢。”鹤归冷冰冰地扔下一句,将他后面的话堵没了。
还是孙掌柜识人眼色,连忙叫管事进去放人。
“呵,没想到公子好这口,这样的货果真是难寻的,好在今日你俩有缘……”
“别废话。”叶亭曈听不下去。
妖族女孩被铁链牵着脖子,由牢房管事连推带踢地送到了鹤归面前。
女孩恶狠狠地盯着鹤归。
鹤归伸出手,在女孩头上轻轻抚了抚。
女孩一愣,眼中的杀气淡了些许。
叶亭曈便知,女孩认出了鹤归是她的同类。
孙掌柜喜笑颜开地接过叶亭曈抛给他的钱袋子,掂了掂重量,十分满意地收入了怀中。
鹤归朝女孩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女孩警惕地看了看叶亭曈,却还是跟着他们走出了地牢。
孙掌柜又用黑布蒙上他们的眼睛,如法炮制地带他们回到了金陵布坊。
叶亭曈与鹤归带着女孩离开,住进附近的一家客栈。
等到周围再无外人了,叶亭曈便要查看女孩的伤势,一面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被抓进那地牢的?”
女孩往后缩了缩,避开了叶亭曈的手,戒备地瞪着她,没有说话。
鹤归难得有耐心地同她解释:
“我们是来调查鸿泽派与妖奴之事,她叫叶亭曈,是我朋友,你但说无妨。”
女孩看向鹤归,颇有怨怼地道:“你那么强,杀死他们如捏死一只蝼蚁,为什么不?”
“我们还有其他的事要查,不宜打草惊蛇。”鹤归道。
“可是……我妹妹还在地牢里,你们不会不救她的,是吗?”
女孩试探性地问鹤归,她现在只能选择相信他们。
叶亭曈愤愤地道:“当然得救!还有那么多妖族的孩子,绝不能被那群禽兽毁了!”
女孩微微松了口气,她道:“我叫明愿心,是只狐妖。”
“我父母都是修为低微的小妖,家里从妖界移居钟山山脚已有数十年之久,从未与周围的人族有过冲突。”
“可是,鸿泽派的人一来,不由分说便要取我父母性命。”
鸿泽派的修士杀死了明愿心的父母,却将她留了下来,绑到了钟灵镇。
她从那两名修士的谈话中得知,钟灵镇的镇长常肥是这一带“拉皮条”的头儿。
从他手中卖出去的妖奴已经不计其数。
妖族的孩子越小越值钱,因为易于驯养。
如明愿心这种刚成年的小妖都是“便宜货”,要不是有几分姿色,早与她父母一样葬身刀下了。
被常肥转卖的妖奴,多数送到了金陵城大大小小的地下妖奴交易市场。
要么沦为苦力,要么成为富人们发泄兽·欲的工具。
只有“品相”太差,金陵城的人看不上的,被分卖到各地的镇上。
没了有钱的买家,奴隶贩子对他们肆意凌辱,下场只怕更加凄惨。
叶亭曈听得背脊发凉。
她无法想象,一条条活生生的命,被当做商品一样分出优劣,关在笼子里让人当一件用过即弃的玩物……
在人族,伤害、强·奸幼童是犯法的,可只是因为他们是妖族,就变成了可以拿到明面上争相炫耀的资本,凭什么?
“既然此事有霎晴的掺和,赵绎不可能不知情。”叶亭曈咬牙道:
“贩卖妖奴若无他的默许,霎晴和底下弟子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按照赵绎本人对妖族的痛恨,此事便是由他亲自授意也未可知。
叶亭曈决定趁夜动手,去揪几个地牢的人问个清楚。
黑市的巷子入夜之后依然热闹,一直到后半夜,店铺才陆续关了门。
叶亭曈看见孙掌柜从金陵布坊出来,手里提着一坛酒,口中哼着小调,显然是今日收入颇丰,心情不错。
孙掌柜将门落了锁,悠哉悠哉地走了。
叶亭曈没有追上去,因为从他今日在地牢的表现看来,他并不是地牢的实际掌控者,顶多算个看门的,便也不去管他了。
鹤归难得与叶亭曈一样穿上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这么一看倒有了些守墓人的气质。
他蒙上面,轻手轻脚地到了布坊门口。
布坊里头熄了灯,似乎已经无人。
谨慎起见,阿音先从门缝里钻进去转了一圈。
确认安全后,鹤归便放心地掐断门锁,带着叶亭曈溜了进去。
布坊的前厅很小,布置简单,藏不下什么暗道。
二人从一扇小门到了后院,叶亭曈刚要往里闯,却被鹤归拦下了。
“这里有古怪。”
鹤归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朝院子中央的空地抛去。
只见石子一落地,院子两旁的数根石柱忽然弹出机括。
箭雨瞬间射出,将石子所在的土地射成了刺猬。
仔细看去,才发现看似空荡荡的院落里处处藏着乾坤,灯台上、石柱上、甚至不起眼的树丛下,都有蓄势待发的机关。
院子中央的空地上,以黑、白、青、赤、黄五色石砖铺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似乎暗含着五行生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