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当过兵的人，很难理解秦硕面对老爷子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明明看上去和蔼可亲的老爷子，竟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这种气场秦硕从没有遇到过。
秦硕两辈子加一起，也算是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
有的人天生气场强大，比如薛百花这样的女强人，但她却是气质上的优异感。而屈健康他爸那种，就是地位上的绝对优势。
甚至秦硕还见到过何老师，他的气场非常亲善，但生气的时候却能让人冷死，就像是你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老爷子与他们都不一样。
自带肃杀之气，了解一下？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男人，哪怕老了，也不可小觑。
大伯家的装潢很华丽，这种乡村别墅 光是建造主体就要花不少钱，别看堂哥秦悦是个混子，这些年也是赚了钱的，虽然修建主体的时候大伯拿了三十多万，但之后的装修基本都是秦野一个人掏的钱。
与其他房间不一样的是……老爷子的房间很清冷，整个房间里除了一部老年机和电热毯，再也看不到任何科技产品。
就连墙体和天花板，都仅仅只是刷了一遍白漆。
秦硕进去后，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说不慌那是假的。
万一老爷子生气，毙了他怎么办？
所以秦硕虽然进了房间，却是一直站在门口，心想：这样起码他还有逃跑的时间。
“坐吧！”
老爷子淡淡说着，同时指了指床边的小凳子。
秦硕干笑一声，并不太愿意坐下来，可看到老爷子的眼神，他又不得不做坐下。
明明只是两个简单的字。
却更像一个老兵，或者长官的军令。
老爷子像是长辈一般和秦硕聊着家常：“柜子上有之前中秋时候，你大姑让人从羊城捎回来的月饼，我一直没舍得吃。”
这话在秦硕耳朵里，却是变了个味道。
仿佛在说，不论是大姑这个嫁出去的姑娘，还是黄玲秀这个娶进门的，老爷子都没把她们当外人看。
搞得秦硕不知该怎么回答。
“现在爷爷送给你了，吃不吃你自己做主，但爷爷是从哪个饥饿年代走过来的人，深知粮食来之不易，你就算吃了，也不能吃一半丢一半，浪费粮食是可耻的知道么？”
人老成精。
老爷子显然看出了什么。
但他说话很有深度，或者说，他希望秦硕能听懂，如果听不懂，那这番话就是对秦硕的提前警告。
“爷爷……”
“不用急着解释什么，记住爷爷说的话，不吃就忍住，既然吃了就不要浪费。”
“我知道了。”
“嗯，咱老秦家出了个不孝子，爷爷我不想再看到出现一个不孝的孙子。”老爷子说完之后，浑身的气场也就弱了下来，但依旧会给人压迫感。
如果说之前气场是肃杀。
那现在，弱下来之后，就是沉稳。
处事不惊，上善若水。
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黄玲秀，却仿佛一直说的就是她，这是老爷子对秦硕的警告，或者说用告诫更为合适。
随着年纪的成长，很多事情早已看得很开。
老爷子就是这样的人。
他比任何人看得都要开，却有着自己的底线和坚持。
只要你不触碰到他的底线，不论你做了什么，他都可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本来秦硕还有点不好处理他和黄玲秀之间的关系，现在被老爷子这么一说，却是想通了很多。
不要浪费粮食是什么意思？
浪费，就是糟蹋。
所以老爷子是告诉他，可以吃，但不能糟蹋人。
“问心无愧即可。”这是老爷子最后一句话。
秦硕恍然大悟。
是啊！
问心无愧，不管他和黄玲秀关系如何，只要问心无愧，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更何况黄玲秀与秦大志已经离婚。
临走的时候，老爷子将月饼递给秦硕，道：“藏着点，不要让你大伯他们看到，自己回家慢慢吃。”
“……”
“行吧，爷爷累了，想早点休息了。”
秦硕读懂了老爷子的意思。
点点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客厅。
大伯还在和黄玲秀说话，言语之中，满是亏欠之意。
黄玲秀则是笑而不语，在她看来，如今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她并不奢求更多，至于委屈……以前的确觉得委屈，但自从离婚后，她觉得自己自由多了。
“大志真不是个东西啊！哎……”
“好了大哥，我不想再提这个人。”
刚走出来的秦硕也是说道：“国庆假期，大家高高兴兴的就好，扫兴的事情不提也罢，堂哥呢？”
“说是车站那边出了点事要处理……”
秦硕对堂哥秦野的事业，还是挺了解的，混虽然混了点，但也掌握着一个车队，足足十几辆客运大巴，一年下来能赚不少钱。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今后秦野也不会被抓。
人心不足蛇吞象。
越是能赚到钱的人，越是不满足。
秦野就是这样的，所以他才在西站混着，除了给车队撑腰，更因为他舍不得自己的江湖地位。
“不是我说扫兴的话，堂哥这边……”秦硕并不太想多管闲事，但毕竟是堂兄弟，提醒一句也是应该的，道：“嗯，大伯你最好让他收手，你应该知道我和屈氏集团的关系，所以知道一些小道信息，是关于扫黑除恶的。”
“嗯？真的？”
“再多的我不能说，但三年内，必然落实下来，堂哥这样的大混……咳咳，必定是要当做出头鸟。”
杀鸡儆猴的道理秦大能自然懂。
但他却不知道，一旦政策下达，就不是杀鸡儆猴这么简单，而是全面扫黑，不分大小，一网打尽。
上到贪污受贿的领导。
下到偷鸡摸狗的混混。
就连陈滨手底下，当初带着冯雅洁去开房的刘坤，这样的小混混都没有躲过这一劫。
秦硕对这样的政策是大力支持的，哪怕堂哥是自己人，他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反正该提醒的他已经提醒了，能不能收手，那是秦野自己的事情。
大伯是知识分子，其实一直都不赞成秦野的做法。
听秦硕这么说，也是有点急了，连夜去了西站要亲自和秦野谈话。
晚上九点多，秦悦做完作业陪着嫂子邓婕妤一起逗娃，秦硕则是给黄玲秀使眼神，两人悄悄走到了外面的马路上溜达。
“我们的事老爷子知道了！”秦硕没有隐瞒。
黄玲秀顿时紧张起来：“这……不会出事吧？老爷子这人脾气……”
“他警告我了。”
“想让我们断绝关系？小硕，我知道的，我不会拖你后腿，明天我就回湘西去……”
秦硕却是一把拉住她的手，笑道：“说什么呢？谁要赶你走了？”
“……”
“老爷子说了，要么不吃，大家各过各的，一旦吃了，就不能浪费也不能糟蹋你。”
黄玲秀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露出媚笑，用手勾了勾秦硕的脖子，自己则是踮起脚，努力将嘴唇送到秦硕的耳旁，轻声道：“那你要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