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捧着东西,走了出来。
“裴公子,该用午膳了。”
裴狄一愣,疑惑的问道。
“午膳?”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午膳这个说法,即使清河郡最富贵的人家,也只有大食和小食,大食在辰时,小食在申时。
小厮笑着解释。
“我们公子讲究,要一日三餐的,午时的这顿膳食,便叫午膳。”
裴狄了然的点点头。
“有劳了。”
小厮接着又说道。
“这鸡蛋饼,是我们家公子亲手摊的,还有这五香肉干,也是公子亲手卤制的,卤完后,又在锅里慢慢烘干,很是费时费力。”
裴狄握着鸡蛋饼的手一顿,他实在很难想象,慕清欢这般矜贵的人,在灶房里烟熏火燎的做饭,该是什么样子?
到下午时分,裴狄又钓了五六条鱼,他放了小的,还有四条又肥又大的,他觉得差不多了,想要去跟慕清欢说一声,可以回去了,但又不敢再跟她说话。
他想了良久,都没有勇气走上去,所以还是决定再等等。
等慕清欢看完了一本书,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把书一卷,往腰带上一插,走出船舱,大声问道。
“你们战果怎么样啊?要回去了吗?”
裴狄站起来,他一改往日冷傲的臭德行,有些局促的低着头。
“贤弟,愚兄钓了四条。”
他不经意的往慕清欢腰上瞄了一眼,待看清那三个大字时,心中顿时一喜,也忘了刚刚的窘迫,忙笑问道。
“贤弟,你手里的书,可是《平淮书》?”
慕清欢抽了出来。
“对呀,怎么了?”
她有点怕,怕裴狄又要跟她讨论学问,谁知裴狄却支支吾吾的道。
“贤弟,可否借我看看?最多三天,三天就还你。”
慕清欢松了一口气,把书递给他。
“我也看不太懂,你既然喜欢,那就送给你了。”
这书还是在顾景洲书房里拿的,因为比较薄,方便携带,她就带出来了。
裴狄双手接过去,如获至宝般的高兴,他小心的翻了两页,就揣进了怀里。
“贤弟,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不宜看书,若掉进了水里,可就麻烦了。”
慕清欢朝两个小厮喊道。
“好,收工回家。”
小厮看看天色,今儿时辰还早呢,公子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去了,不过两人还是默默收拾东西,把船划到了岸边,一人去退船,一人忙着往马车上搬东西。
慕清欢坐上了马车,裴狄却有些为难的站在外面,犹豫着到底该不该上去?若要走路回去,不知得走到何时了?
慕清欢撩开车帘,就见他一脸纠结的样子,他年纪也不大,身形还略有些单薄,不像顾景洲那样宽肩劲腰,胸膛肌肉结实,慕清欢对他也少了些提防。
“裴兄,快些上来吧,你这样,岂不是更引人怀疑?”
裴狄沉声道。
“好,愚兄再等等。”
慕清欢没再说什么了。
等到两个小厮都回来了,裴狄才上车,马车缓缓前行,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可马车就那么大,慕清欢不经意的望向对面,裴狄就慌忙转过了头,两只耳朵红的跟煮熟的虾一样。
慕清欢忍不住腹诽:被非礼的是我,你红什么脸?
马车停在巷子里,慕清欢像往常一样,温和的笑着跟他道别,丝毫看不出异样,倒是裴狄,站在自家院门口,等慕清欢进去了,他才摸索着钥匙开门。
……
第二天,傍晚时分,慕清欢正和周婆子在家和面,包包子,就听见有人在敲门,她以为是牛叔又来了,正暗叹包子包少了,就听到门口裴狄的声音。
“你家公子可在家?”
声音温润有礼,又十分疏离。
开门的小厮说。
“裴公子快进来吧,我们家公子正在灶房里包包子呢。”
裴狄犹豫了一下,道。
“那我明天再来。”
慕清欢拍了拍手上的面,走了出去。
“裴兄,来都来了,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她以为裴狄是来还书的,事实上,裴狄确实是来还书的,他把书恭恭敬敬放在桌上,笑着开口。
“我今日抄了一天,已经全部抄下来了,这书,就先还贤弟了。”
慕清欢有些吃惊。
“抄完了?你好厉害。”
裴狄沉声道:“愚兄还有些事,可否借一步说话?”
慕清欢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应该是要说昨天的事,她先打发了两个小厮。
“你们洗了手,就去灶房帮忙,周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
两个小厮咽了咽口水,高兴的往灶房跑去。
“好的,公子,我去烧火去。”
“我会擀皮儿。”
今儿包的是韭菜肉馅的包子,光闻着生肉馅儿,就已经忍不住要流口水了,更别说蒸熟后了。
慕清欢转头,又对裴狄道。
“去我房里说吧。”
她走在前面,裴狄默默跟在后面,慕清欢快,他就快,慕清欢慢,他就停下来等她。
三间正房,一间卧室,一间洗澡房,还有一间做了茶室,平时喝茶吃饭都在这儿。
慕清欢倒了一杯茶,放在裴狄面前,然后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他要开不了口,那就最好不过了。
裴狄确实觉得难以启齿,但又不得不开口,他喝完了半盏茶,终于鼓足了勇气,红着脸说。
“秦小姐,昨日的事,是在下的错,在下昨夜想了一整夜,虽然小姐不怪罪,但在下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小姐可否等我两年?”
慕清欢有些没听明白。
“等你?”
裴狄神色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等我考取功名后,便立即向小姐提亲。”
慕清欢轻笑一声。
“那你若考不中呢?又当如何?”
裴狄怔了一瞬,随即道。
“两年后,不管怎样,在下都会来求娶小姐的。”
慕清欢笑了,“还是算了吧,我要嫁,也要找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此事我都不在意,裴公子也不必放在心上了。”
裴狄一愣,似有些难堪,但看着慕清欢眼里促狭的笑,又觉得她不是那等爱慕虚荣之人,遂问道。
“小姐千金之躯,不知怎会流落到了清河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