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效春似乎听到了我和胡沙到来的脚步声，她非常冷静地转过了身，面向我们。
“来了？”
语气平淡如水，说出口的语气就像在询问我们吃了没。
“我还以为你们会很快就能到这里。”
她的语气还是带点阴阳怪气，但看她的表情似乎并不觉得这样说话有什么不妥。
像是习以为常。
不过我并不在意她的语气：“被追杀了，暂时逃脱。”
原效春了然地点头。
打斗的动静似乎有些大，激烈的战斗声零零碎碎地从精神科传到了胸外科。
这个时候我才有时间询问胡沙一些我想了解的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打破时间的方法的？”
我有些奇怪地偏头看向胡沙。
据我所知，知道打破时间方法的人非常少，是谁告诉了胡沙？
“于信告诉我的。”胡沙表情有些不大自然地解释道。
于信？
“他说，在午夜0时那一刻打碎时间就能毁掉病员牌。”
胡沙眼神飘忽地向一旁的地面瞥去，就是不肯直视我。
“锤子是我提供的。”
原效春在一旁看戏，并主动自爆。
得，看来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不过我也没有立场指责或者质问什么，毕竟胡沙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他做出什么选择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我不由得叹口气：“好吧，现在的主要目标就是要熬过精神幻觉污染，等到她出现。”
“你们身上带够药物了吗？”
胡沙不用说，他现在身上是一份药都没有，我主要还是询问原效春。
原效春声线低平：“医生不会受到污染。”
“真不公平啊。”
胡沙朝天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着小声吐槽。
“呵呵，是挺不公平的。”
不知为何，原效春的眼神看上去有些悲哀。
我对于她口中提到过的“死局”很在意，于是就趁着这个机会问了出来。
“小春，你说过这是一个死局，具体是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的问题原效春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她轻轻甩了一下头顶的高马尾，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是，对我来说确实是死局，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会告诉你们详细的原因。”
看来目前无法获得更多有关于“死局”的情报了，除非原效春主动松口。
当然，我因为她初次交谈的高度配合和现在的闭口不谈反差而产生了一些想法。
“是不是怕说出来我们会加害你，换个说法，就是杀了你？”
我的猜测似乎一语中的，原效春被微光映照的瞳孔瞬间就放大了。
“的确是，但是我有些事情不太确定。”
原效春犹疑着说道。
“等见到她，一切就能真相大白了。”
我语气平和地安慰她。
“恐怕真相大白后就是我的死期咯。”
她冷笑一声，语气轻佻，似乎对于人性并不信任，尤其我和胡沙对于她来说还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现在也说不通，更何况我也不清楚她悲观的症结在何处，根本无法以此为突破口和她交流。
漫长黑夜的等待是无趣而令人窒息的。
我因为精神污染加深不得不吃了一份药，而胡沙更加严重，发作频率更高，他使用了两份药物。
现在我的手上只剩下最后一份药物。
有点令人发愁。
我听到精神科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意识到她们之间的交手已经接近了尾声。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占了上风。
正当我忧虑重重时，楼道内突然传来了高频率的奔跑声。
所有人的神经瞬间都绷紧了。
我抬着尚能活动的右手握紧匕首。
“左手受伤了？”
因为先前灯光微弱，她并未注意到我的左臂的大伤口，我衣服上的血迹零零散散，看上去也只有一些细小的伤口。
我不明白她这么问的原因，但还是回答了一声：“嗯。”
原效春长出一口气，抬手将额前的碎发一把抹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好吧，就当是我有所隐瞒的愧疚的回报。”
“妙手回春。”
她将右手轻置在我的左臂伤口上，缓缓念出四个字。
一道柔和的光芒从她的手中缓慢盛放，包裹笼罩住我的伤口。
一股细密的酥麻感手臂的伤口处传了过来，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我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
治疗型的天赋技能，而且很强大。
原效春的额头冒出了一层薄汗，似乎她治疗这个伤口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轻松，至少对于现阶段的她来说的确如此。
“谢谢。”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还是出于什么心理，她治好了我的手臂，我该道声谢。
原效春没说话，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楼梯口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但是我们并没有看到人影出现。
那类似于跑步的声音在来到胸外科后就消失了。
我和原效春胡沙二人面面相觑。
“见鬼了？”
胡沙的声音带着点难以察觉的颤抖。
我把手按在胡沙的脑袋上，阻止他的胡思乱想。
“那不一定，”我说道，“也有可能是她来了。”
话音刚落。
走廊深处传来一道轻柔的歌声。
黑夜被慢慢地点亮了。
就像胡沙那天描述的那般，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她身着一身白大褂，轻轻哼着歌，乘着星河，向我们慢慢走了过来。
在听到女人的歌声后，我的精神世界的污浊被涤荡一空，驱散了渗人的寒意，消退了难言的低语。
就像是得到了身心的净化，所有的污染都伴随着这歌声而去，让人不由得沉溺其中，无法挣脱。
但我很快就回了神。
“……洪燕？”
眼前面容平和的年轻女人正是洪燕，她拥有和之前遇见的“洪燕”一模一样的容貌。
但面前的她，脸上只有平静，柔和的眼瞳倒映出无尽的忧愁与哀伤。
我的呼唤让洪燕向这边投来了视线。
“晚上好。”
洪燕的神情有些许讶异，但是很快就被痛苦所取代。
“你们已经见过她了？”
“你是指谁？”
是指王枝霞，还是指另一个明显不太正常的洪燕。
“另一个我。”
洪燕回答得很快。
“见过了，她和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我有些迟疑地询问眼前的洪燕。
洪燕的眼里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微光，然后双目微阖，轻声细语：“她才是真正的‘我’。”
“你们现在见到的我，只是一个记忆片段。”
“我只是一个心有不甘，念有愧疚的亡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