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太和十八年。
北境。
“……轰隆隆,咔嚓……”
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天际炸裂,乌云密布的天空闪现一道道刺眼的闪电,就如一条条怒啸翻滚的银色巨龙,要撕裂这遮天蔽日的黑幕。
雷鸣电闪间,天空好像破了个口子,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顷刻间,苍茫的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山峦,大地,都在老天爷的暴怒下发抖!
“轰隆隆,咔嚓……”
天空一声接一声的炸雷伴随着一道道闪电,地面上也传来了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声。
“快跑啊!怒河决堤了……”
“啊!救命啊……”
决堤的洪水如一头破闸而出的凶猛巨兽,张着气吞山河的大嘴,如恶龙咆哮,席卷吞噬着阻挡它的一切东西,以势不可挡之势翻滚奔腾而去。
汹涌澎湃的洪水中,一个个拼命挣扎的身影,一只只高高扎起来求救的手,都被无情的冲向远方。
“轰隆隆,咔嚓……”
然而,老天好似还没有平息怒火,让人头皮发麻的炸雷,继续在头顶上叫嚣着,瓢泼大雨也没有稍稍的停歇,到处汪洋一片,平地上都泛起了波浪。
暴雨泼的人睁不开眼睛,到处都是冒雨逃命的人!
拼死爬上树的人,来不及喘口气,就连同大树被洪水一起冲走了。
“老天啊!你睁睁眼吧!”
“这是老天要亡我们啊!”
逃上山顶的人,力竭的跪坐在地上,绝望的哭天喊地。
*
枫林山上,一处光线阴暗的山洞里,一群犹如落汤鸡一样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有两个汉子正在山洞中间费劲的点着火,火折子被吹的发红,却怎么也点不燃滴水的稻草,汉子沮丧的收起火折子,可不能再浪费了!
如今连月大雨,空气都潮湿的能拧出水来,想燃起火堆来,简直就是千难万难。
山洞里的人都冷的瑟瑟发抖,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还不停地滴着水。
有人已经绝望的痛哭失声。
“老天爷啊,这下子全完蛋了!啥都没有了!这日子可咋过哟!”
“我家还有十几斤省了大半年,都没舍得吃的黑面,这下子也被冲没了,早知道,我就是撑死了,也要吃到肚子里啊!”
“我家的两只老母鸡也被冲走了……”
“你那两只鸡算啥?我家的黑毛猪都给冲走了啊……”
“……”
各种抱怨哭嚎声此起彼伏,气氛异常低迷。
昏暗的一个拐角处,正或坐或蹲着几个身影。
一个大一些的少年怀里还抱着一个不大点的小娃娃,正声音嘶哑的问:“娘,元元咋还不醒啊,是不是……”
“别胡说,元元就是滚下山坡的时候磕到了头,她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凌乱的头发贴在脸上,发梢还滴着水。
此时, 她正脸色苍白的抱着一个小女孩,说话间,又把小女孩往身上贴了贴,想让小女孩吸取一些她身上的热量。
少年怀里的小娃娃冻得脸色发青,不舒服的直哼唧!
“娘,娘,抱抱……”
“四林乖,二哥抱抱,二哥身上热,给四林暖暖!”
抱着娃娃的少年,使劲把怀里的小娃娃往身上贴了贴,又担心的看向娘怀里的妹妹。
旁边还有一个小一些的少年,正使劲搓着小女孩的手,试图给她一点温暖。
“妹妹,快醒醒!”
“元元,娘的元元……”
陆元元昏昏沉沉的,听到耳边都是嗡嗡声,她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
疼!好疼!
首先感觉到的就是欲裂的头疼和浑身的酸疼,哪哪都疼!
她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黑漆漆的一片。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使劲的想看清楚是什么情况,看了半天,才看见有数个人影在前面晃动。
“这是哪儿?”她出声问道。
可是嘶哑微弱的声音好像卡在了嗓子眼,只发出蚊咛般的声音。
就见前面一个黑影晃动了一下,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
“娘,妹妹醒了,妹妹醒了,快看,我听见她说话了!”
“真的?我看看,元元,元元,你醒了吗?”
又有一个黑影向她俯下身来,一股热气呼到了她的脸上,黑暗中,几双亮晶晶的视线射了过来。
适应了昏暗的陆元元,有些发懵的看着眼前三张,不,好像是四张脸,还有一张小娃娃的脸。
虽然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们浓浓的关心和急切。
这是什么情况?这是哪儿?
她不是应该在追捕逃犯吗?
怎么会在这乌漆嘛黑,又阴暗潮湿的地方,还躺在地上?
她努力回忆着,当时她好像是被雷劈了,对,就是被雷劈了!
陆元元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她怎么就被雷给劈了?
难道她已经死了?这里是阎王殿?
不对,她刚才好像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喊了一声“娘!”
娘?这是什么叫法?好像只有电视剧中才这样叫吧!
难道……?
陆元元摇摇头,想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开,却感觉头疼的好似要裂开一般,紧接着就是一阵头晕恶心。
她立刻吓得不敢动了,太难受了!
脑中还在震惊,我被雷劈了,我被雷劈了……
好似为了响应她的念头,远处又隐隐约约传来沉闷的雷声,渐渐地来到了头顶,“轰隆隆”一声炸裂开来,震得她头皮发麻,发晕的头更疼了!
此时,她的脑海里,是一个小姑娘惊慌失措的往山坡上爬,身后滔天的洪水汹涌而来,卷走了远处的大树,房屋,还有她惊慌中落下的一只鞋子。
她拼命的往山坡上爬,前面是娘亲和两个哥哥惊慌的呼喊声,瓢泼大雨迷了她的眼睛,湿滑的草地让她的脚无从着力。
忽然,她没有穿鞋子的一只脚好似踩到了什么,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她摔倒在地上,身子顺着山坡骨碌碌的滚了下去,浑身被碎石子和树枝硌的生疼,然后,她的头好像碰到了一块石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恍惚间,她好像又看见自己一身警服,拿着手枪,和队员们一起正在追捕着抢劫运钞车的逃犯。
狡猾的抢劫犯换了一辆又一辆车,故布迷阵,引着她们转圈圈。
队长识破了逃犯的诡计,配合特种部队,追踪到了城郊的一个大型农场区。
穿过农场,远处就是连绵起伏的大山,一旦让罪犯逃进深山老林,无异于滴水入海,泥入沼泽,再想抓捕可就难了!
大家在路边发现了逃犯舍弃的车辆,纷纷下车从四面包抄合围过去。
大批的特警也出动了,带着几只警犬冲进了农场。
当时,天空好像就是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一阵阵惊雷由远而近,一道道闪电划破苍穹,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