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酒酿出来了,卖得非常好,狄玉把方子给小石让他去操办,又得了别的酒酿配方,基本没什么失手,全部酿了出来。
尤其是一款高粱酒,数它最烈,也卖得最好。
酒香阁生意逐渐稳定,许多事也不再需要她操劳,狄玉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跟晨轻舟在二楼的房间酱酱酿酿。
狄玉已经许久没有瞧见李弈了,半月前最后一次见面,对方打手势说很好,两个人隔着一条街,对了几个眼色就错开了。
八卦也听了不少的版本,但基本没离开一个因素,强取豪夺。
慕家家主喜欢上一个汉子,还是那种特没眼力见的,慕家主求婚不成便把人绑到了后院,夜夜行那云雨之事。
狄玉听了忍不住啧啧感叹,李弈是有些大男子主义在身上的,在组织时就有娶个娇软媳妇儿暖炕头的想法,常常念叨出去后干什么,这次任务派发多少赏金,通通存起来,这可是老婆本,大老爷们的,挣钱就是为了给媳妇花,以后娶妻生子哪样不花钱?
他的人生理想,狄玉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一开始李弈得知自己的搭档是个女的,他就很不屑,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后来被狄玉揍了几回,不屑也就转变成了欣赏。
狄玉到底是损友,听到他的惨事,忍不住笑出了声。
流言蜚语传了几条街,哪个版本都真假难辨,但可以确认,这家伙过得还行,除了心理上相冲,没什么不对劲。
得知李弈无碍后,狄玉就没多管,两个人的事就由着他们折腾,何必打扰。
李弈是有主意的人,狄玉不担心他,所以没有多花心思去查,以至于外边的传闻都变了一个版本,狄玉却并不知晓。
所以当慕北柠踏入她的小酒馆时,狄玉正抱着晨轻舟给他剥干龙眼。
两眼相视,狄玉一下就认出了对方,不过她没管,继续低头给晨轻舟剥干龙眼。也没规定大人物不能到这小地方喝酒,来就来呗,管不着。
方阳上前招呼道:“客官您里边请,本店菜品都在墙上写着,您看看要吃点什么,或者喝两壶,最近的新酒卖得特别好,您尝尝?”
慕北柠摆手,说:“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找人,你们这儿的老板,是不是叫狄玉,我找她有事,劳烦您传个话。”
狄玉闻言,抬起头,再次和慕北柠看了个对眼。
方阳这时候说道:“啊,我们老板不见外人,您找她有什么事可以先说于我,我再跟她说一声就好了。”
慕北柠道:“我要买酒,五坛子佳酿,得和你们老板谈谈,方便的话现在去传个话可行?”
方阳倒了杯茶,请她稍等片刻,这就上了二楼。
狄玉早溜上去等着了,方阳一见到狄玉,就问道:“老板这单生意做不做?”
狄玉想了想,慕北柠的生意,还由不得她不做,她这样小的酒馆,慕北柠都能找到,目的定不是五坛子酒这么简单。
“妻主,这个人我好像见过。”晨轻舟拉了拉狄玉的衣袖说道。
狄玉有些好奇,晨轻舟每日不是跟着自己便是在家中写画,那幅莲墨还未画完,连着熬了好几日,今儿还是她瞧不过眼了强行把人拉到酒馆歇歇,小夫郎都没与自己分开几次过,他能在什么地方瞧见慕北柠?
狄玉问道:“怎么说?你是在什么地方瞧见她的?”
晨轻舟道:“在家里,我收衣裳时看到的,她在门外不知在打量什么,来了两次吧,什么都没做,我便没注意。”
来家里?
这就值得狄玉细想了。
这慕北柠难不成是知道什么?不过按理说两人并未有过交集,她的酒馆也没大到能挡着她的生意,慕北柠找她?难道单纯是为了酒。
狄玉出去见人去了,现在客人不多,她就让晨轻舟找小石玩去了。
慕北柠见到狄玉的那一刻,表情有一丝龟裂,这人……莫不是刚刚在后边坐着的。
狄玉倒也不跟她废话,她要不说,自己也不上赶着问,便带着慕北柠上了二楼雅间。
一杯酒倒出来,狄玉推到了慕北柠面前。
“我便是这酒馆的老板,听说您要卖酒,怎么称呼?”
慕北柠倒是第一次见待客倒酒的,她没喝,只说道:“鄙人姓慕,家中夫郎爱酒,又常常逛到此处,想来是喜欢您的酒,便想多买些回去。”
狄玉便问:“慕小姐打算要多少?”
“五坛子,性子烈些的酒有没有?”
“有。”
“那便要五坛,明日我派人来取可行?”
狄玉笑了笑,道:“随时都可。”
慕北柠选了几个品种,都是狄玉现在能拿出来的。
定金交了,各项事情谈妥,慕北柠却还未走,摩挲着杯子似在思考什么事。
狄玉不用猜就知道有问题,便直言问:“慕小姐可是还有别的事?”
慕北柠一笑,竟是又掏出了一个钱袋子,脆生响的。
“我与温大人有些交情,您祝她剿匪成功,这些是她托我交于您的赏钱,另外慕某很是佩服狄老板的本事,有件事想拜托您去办,当然这酬劳定不会少。”
狄玉接触过的人,姓温,剿匪,关键词这么一串联,她当即便想到了在岭南时的县令。
原来她说的有人脉在柏桥,竟是慕北柠这样的人。
狄玉有点想不通,这银子派个小厮送来便好了,何至于只身前来,说是有事拜托,可这样的人,能拜托她什么?
狄玉问:“慕小姐有什么事直说便好。”
慕北柠抿了口酒,味道清甜,竟是没多少酒味。
她道:“我的身份想必您也猜出来了,瞧您也不是等闲之辈,能画出给温大人的图,手段定是有些的,虽不知您为何会隐居于此,但慕某希望狄老板帮忙调查一人,丞相之子,慕扬成。”
狄玉眉头轻蹙,“慕小姐高抬了,狄某只是一介平民,碰巧认得些路,攒钱开个小酒馆罢了,哪里像是有本事的人。”
为人所用,是狄玉最讨厌的。
商人只是在民间有些地位,但往上看瞧不起的多了去了,土农工商,自古就是低官一等,慕北柠能爬到这个位置,跟官场上的人肯定沾点关系,但狄玉并不想和这些人攀上什么勾当。
慕北柠似乎早就猜到了狄玉的反应,她也不着急,只是又拿出一个钱袋。
“狄老板也别忙着拒绝,我知您在担心什么,不是要您归顺于我,慕某只想跟您谈个生意,您出价办事,我只负责给钱,交易成功便再无瓜葛。”
慕北柠到底是个地头蛇,在这样的地方,她这种人,比官府还难惹,狄玉没直接拒绝,拐弯抹角的说:
“柏桥城里就数慕小姐本事最大,区区这样的小事,哪里轮得到一届平民上阵,慕小姐也不是吝啬之人,这银子撒出去,还是叫有真本事的人捡了好,我若拿了也不见得有用,您还是收回吧。”
狄玉把一只钱袋子推了回去。
慕北柠忙说:“这钱您先拿着,过几日我再来,您若是改了主意再说。”
狄玉自是推辞:“酒我明日送到您府上,这钱就不必了。”
慕北柠有些恼,只听老温说这人有些犟,但认钱,且不可逼迫,哪成想这般不听讲。
若不是迫不得已,她又怎会到这种地方求人。
慕北柠起身,没拿那袋子钱。
“狄老板别急着拒绝,多想些时日罢,这些就当做今日谈判的见面礼了。”
她说完便匆匆离去,生怕狄玉再阻拦。
狄玉望着那两袋子银钱,有些乏累。
烦心事总是一阵一阵的,在这样的世道,钱权便是天,慕北柠想往上走,她却只想安静滞留,可安静也是需要代价的。
狄玉沉思片刻,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此时晨轻舟噔噔着跑上来,手里拿着一只草编蜻蜓,一下扑到了狄玉怀里,笑很是开心。
“妻主快看!小石给我编的!”
狄玉被他孩童般稚气一笑逗开心了,脸上阴翳少了许多,也扬起一抹微笑。
“嗯,挺好看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护得下晨轻舟,只是带一人悄无声息的离开,对狄玉来说不难,只是要吃些苦罢了。
狄玉问晨轻舟:“倘若我要离开柏桥,且是悄摸离去,得吃些苦,轻舟可愿跟着?”
晨轻舟拿着草蜻蜓,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他还是下意识先接了话。
“愿,愿意,妻主要去哪都行,不要丢下我就行。”
晨轻舟埋头在狄玉胸前蹭蹭,分明是在撒娇,却自己先害羞起来了,露出一双眼瞧狄玉。
狄玉捧起他的脸亲了一口。
她早就知道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要问,非得听到满意的答复才能安心。
晨轻舟不知道狄玉的烦恼,见她不再难过,便与她分享起方才的趣事。
“方大哥家的人找上门闹了一通,刚好那日小石去帮忙搬东西,把人收拾了一顿,听方大哥说小石本事不小,直揍得人哇哇叫,可解气了。后厨大姐妹妹娶了新夫郎,前两天回去喝的喜酒,今儿来还给我们带了喜糖。”
晨轻舟说到这儿,突然低头在包里翻了一阵,然后拿出来一颗糖。
“就是这个,这个可好吃了!妻主尝尝。”
狄玉接过糖吃了下去,甜滋滋,很硬,味道倒是真不错,但她不怎么喜欢吃甜食,便嚼吧嚼吧吃了下去。
晨轻舟知道她不喜甜,但这个糖,他认为还好,是酸甜那一挂的,就想让狄玉尝尝,一瞧狄玉吃下去了,就知道她是不怎么喜欢,于是没再让她吃,自己全要了。
“少吃点糖,牙坏了要疼的,一天吃几颗差不多,可别今天全吃完了。”
晨轻舟听劝,又吃了一颗便不吃了。
狄玉经小夫郎这么一闹,心情都好了不少,搂着他的腰往自个身上靠,继续听小夫郎讲那些趣事。
她倒是舒坦,慕北柠可没这样会逗人开心的小夫郎。
回到慕府时,李弈正在一处院子前练剑,木桩子上刻了三个字,正是“慕北柠”仨字。
李弈对古代的剑法不太熟练,但一招一式学得很快,出手也够迅速,而且力道重,一剑就砍断了木桩子的头。
慕北柠站在大院门口,瞧见刻着自己名字的木头被劈死,那木头脑袋当啷一声掉下来,咕噜噜滚了几圈,撞到了花栏才停下。
慕北柠:“……”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这是,她才出门折腾两日,这家伙就无法无天起来了?
她也不惯着李弈,径直走了进去。
李弈很快便注意到了慕北柠,他惊慌一瞬,抬脚就把木头脑袋踹进了花圃里,没想到灌木枝条丰富,一下给他弹了回来,砸到脚面后滚到了慕北柠脚边。
“啊!”李弈抱着脚喊疼,一点也不顾形象直接坐到了地上。
“靠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吓死我了。”
慕北柠走过去把他拎了起来。
“不过一件小事,早就办妥了,倒是你,我不是让庖屋的人教你做饭吗?怎的跑这来了?哪家夫郎不去做饭跑前院来练剑?”
慕北柠看着比李弈瘦,可实际上她要高李弈一些,力气也大,扯着李弈往前,直把人拽的一阵踉跄,根本站不住。
“谁是你夫郎?快放开老子!哪有娘们像你这样的,松手,再不松手我咬人了!”
慕北柠瞧他这副疯样,分明是只乳牙都没长齐的小狗,偏偏还喜欢装作恶犬。
“你咬,敢咬下去今夜就办了你。”
李弈顿时熄火了,蔫吧着由她拖着。
慕北柠轻轻勾唇,果然,这家伙就不能待他太好,吃硬不吃软。
李弈自上次被抓回来后,就没消停过,每天不是想着怎么逃跑,就是变着花样折腾慕北柠。
堂堂慕家家主,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要打要罚,舍不得,关也关不住,慕北柠便带着李弈到外边最腌臜的地走了一遭,让他见识了外头的情况。
这个世道不公,李弈想安稳活着,最好是在她的府里待下,李弈一开始是抗拒的,后来也不知怎么就想通了,没再闹着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