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非常想听到傅清流告诉他并不是如她想的那般,但是看到对方那复杂的表情和眼中透露的一丝恨意之后,她知道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这一下她的心脏有如被利剑戳中了似的痛彻心扉,她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当年,师父对我情同父子,不但对我百般照顾,还对我倾囊相授,甚至还要数次透露出将来要将‘天药门’交予我手……”傅清流想起了那位可敬的老人,顿时泪流满面,
罗箴言听了之后点了点头,当年她的父亲齐风华,也就是上一代“天药门”掌门,的确在私下里跟诸位长老提起过,想把傅清流重点培养,然后将掌门之位传授给他的想法,而且,当其知道自己的女儿与傅清流互有好感之后,他还有意撮合,本来一切都在向美好的方向发展,哪知道傅清流突然被敌人所害,不知其踪,一代天骄就此没了消息。
“天药门”的掌门之位并不是齐家世袭,而是当任掌门从自己的弟子中挑选一位品行端正,丹道精深之人委以重任,齐风华的掌门之位也是上上代掌门传授于他。
傅清流不但在丹道上天赋惊人,而且武道天分也不弱,在同辈弟子中首屈一指,同时为人中正,热情大方,深受大家喜爱,所以,“天药门”的弟子都已经默认了傅清流未来必会是他们的掌门一事。
“那一年,我和齐师兄一起出山,去找俗世之中各大门派商谈丹药合作一事,在去洛京一家宗派的路上,那是一片山林之中,遭遇一群黑衣人的阻截,他们一上来就要对我们下杀手,那群黑衣人的首领竟然一位宗师!当时我和齐玄宗都是‘内息境’后期修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无奈之下,我只好临阵破境,强行把自己的境界提升至‘宗师境’,这才勉力挡住对方的攻势……”
傅清流娓娓道来,他把很多细节都已经略过不提,但是其中的凶险仍然可见一斑。
罗箴言听了之后也暗暗点头,也就是从那以后,不管谁出山办事,“天药门”都会让一位宗师暗中保护,以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而且他们对跟踪“天药门”弟子的行为深恶痛绝,一有发现,必下重手惩罚。
“我知道如此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而且因为我是强行晋升,状态不稳,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于是我就让齐玄宗先走,我来断后,以我当时的实力,虽然不是他们一群人的对手,但是对方也别想轻易留下我……”说道这里,他不由一顿,眼中充满了不解、失望与悲伤。
罗箴言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给了他些许安慰。
傅清流长吁了一口气后又重新开口:“就在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方那名首领身上,准备倾尽全力放手一搏的时候……没想到……没想到却被人从后面偷袭了一掌,那一掌……好狠呐……”说到这里,他的呼吸越来越重,眸子里蒙上了一层血色。
“那一掌让我內腑几乎全部破裂,如果不是我临阵破境到了‘宗师境’,生机强大无比,可能当时就直接毙命了!虽然在那人出手的一瞬间,我心中有所觉察,但是……但是他离我太近了,就在我咫尺之内,我根本来不及躲闪!呵呵,他就是我的好兄弟,他就是我视为手足的齐!玄!宗!”傅清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别人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他的“兄弟”却在背后插了他一刀,如何不令他心生愤恨,他在五内俱焚的同时,又大惑不解,为什么?!
是的,他一直想当面问自己这位当初的“好兄弟”一句,为什么?他之所以这次坚持要跟李元宵过来,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在以后的那段日子里,他把自己与齐玄宗认识以来发生的大小事情都回忆了一遍,确认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反而自己对他尊重有加,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兄长对待。
“我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了,原来齐玄宗与那群黑衣人是一伙的!”傅清流在罗箴言的搀扶之下,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在最后一刻,我破釜沉舟,吞下大量的丹药激发潜力,终于从包围圈中逃了出去,后来在他们不停的追赶之下,我偷偷潜入了一条大河之中,顺流而下,才逃脱了他们的追击……”
说道这里,他看向了李元宵,眼神之中皆是感激之色:“但自此一役后,我的身体受到极大的损伤,不但脏腑四分五裂,肉身受创严重,又因为强行破境,后又因为吞食了大量激发潜力的丹药,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导致我虽然境界依然还停留在‘宗师境’初期,但是实力大减,而且因为受伤严重,也无法修炼疗伤,甚至连普通的丹药都无法治疗我的伤势,不得已之下,我只好苟延残喘,到处流浪,去寻找合适的药草,想炼制出一颗‘济命丹’,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其中一味主药……如果不是李兄弟……”
李元宵听到这里才明白傅清流到底经历了什么,当初他还很奇怪对方明明境界是“宗师境”,但是却满身创伤,实力不堪一击,如今看来,以对方的遭遇,那个时候能保下一条命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罗箴言站在他的旁边,一边听着傅清流的讲述,一边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济命丹”她当然知道,那是一种疗伤圣药,说是“生死人肉白骨”都不为过,但是所需的药材极为珍贵,别说他一个人去寻找了,就算以“天药门”的宗派之力,也没找到几份,而且,“济命丹”也非常人可以炼制,至少要“宗师境”中期以上的修为才能完美控制整个炼丹过程。
所以说,即便傅清流找到了“济命丹”所需的所有药材,以他当时的状态也不可能炼制成功,或者说,希望渺茫。
傅清流短短几句话,便道尽了这十多年来的困难,但他说的每一个字,对于傅清流来说都是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想到这里,罗箴言不禁把他的头揽在了自己的怀中抽泣着说道:“对不起,傅师兄,是我没用,如果我能早点儿找到你就好了……”
傅清流站了起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傻丫头,是我对不起你,害得你为我担心了那么久。其实,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根本就没有去过洛京,你当然找不到我了……”
“原来如此……”罗箴言不是没有想到过这一点,但是华国幅员辽阔,人海茫茫,她去哪里找呢?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事发地点找到有用的线索,再去寻人,可是那么多年来,都没有任何消息。
“对了,傅师兄,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返回宗门找掌门求助呢?或者直接找我也行啊……”
傅清流摇了摇头说道:“在我没有保护自己安全的实力之前,我也不敢回来……一来,我不知道门派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导致齐玄宗会对我暗下杀手;二来,以他的手段,恐怕会在返回宗门的路径上安排人埋伏,以我那时候的身体状况,如果遇到了他们,必死无疑……”
罗箴言恍然大悟,本来就清冷的脸上更是如结了冰似的,对于齐玄宗的恨意更上一层楼。
接下来,傅清流又把如何在洛京遇到了李元宵,后者又是如何给了他两颗丹药救了他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罗箴言这才了解了他们之间的渊源。
她连忙侧过身去对李元宵表达了感谢:“李公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救了傅清流就等于救了她自己,甚至更让她感激。
傅清流这个时候想起了什么,他突然惊声问道,“箴箴,我师父呢?怎么我这次来到门中之后,就没见过他?他闭关修炼了?”
罗箴言闻之再度明眸含泪,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哽咽着说道:“父亲他在你出事几年后就失踪了,我大哥说他出山寻你去了,结果一去不复返,这么多年,我派出无数弟子同时寻找你们的下落,但是到目前为止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说到这里,她不禁悲从中来,再度抽泣起来。
这些年来,两个最爱她的男人连续离她而去,再也没有了下落,在她的心里,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也知道他们凶多吉少。
十几年来,不知有多少个夜晚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痛极而泣,她也从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儿,变成了一位心似寒铁,面如秋月冰霜,不苟言笑的女子。
她的心在自己心爱的男人被暗害的那一刻碎成了数块,而又在父亲失踪的那一年彻底死去了。
如今,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傅清流之后,罗箴言才感觉到自己又有了一丝久违了的鲜活气息。
可是,父亲又在何方?他难道真的已经遭遇不测?
在某一个瞬间,罗箴言想到了一个可能,但是,她马上使劲儿摇了摇头,想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可是,这个想法反而在她的心中逐渐扎根下来。
“师父失踪了?”傅清流不由一怔,心脏骤停了一般喘不过气来,他用力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有如被无数刀片搅动着,痛入骨髓,“师父,弟子不肖啊!都是因为我,竟然害得你如此……”
说着说着,他便双膝跪在了地上,眼泪如雨班流了下来,
“傅师兄,这不怪你,怪只怪你是被奸人所害……”罗箴言心痛地蹲下抱着他劝慰着,然而说到这里后,她又想起来这位“奸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大哥,不禁悲从中来,然后怒火中烧,“傅师兄,我这就去把齐玄宗的腿打断给你出气!”
到了这个时候,她直呼其名,再也不把齐玄宗当做亲人。
“不急,此事稍后再议。”
然后他急声问道,“你可知最后一次见到师父的人是谁?”
这件事情至关重要,他必须要弄清楚,此人说不定会知道更多的信息。
“应该是……齐玄宗……”罗箴言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痛苦万分的说道。
傅清流闻之讶然,他看向罗箴言的眼中明显有几分疑惑,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之后,目光逐渐变得锐利如刀。
天药峰原名刺天峰,这座山峰又高又陡,坐落在这十万大山之中,常人根本难以到此。
这个时候,在这座山峰的半山腰处,有一条人影在山间小路上快步向前,然后又离开了道路折向了一片山林,越过了山林之后,就来到了一处悬崖。
此人站在山崖之上,山风吹来,浑身衣物鼓荡,猎猎作响,他向下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如同一只大鸟般在空中盘旋片刻,然后分毫不差的落在了山崖峭壁之上一块凸起的山石之上,山石不过三尺见方,他站稳之后,在旁边的山壁之上重重敲了几下,然后一阵轻微的“轰隆”声传来,在他附近的峭壁上,居然打开了一扇一人见高的小门,这里竟然是一个隐秘的入口,只是不知这道门到底要通往何处。
他右脚轻轻一弹,整个人瞬间便进入了那个洞口,而后那道门很快又关闭起来,从外面看,那里就是一整块山壁,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
那道门之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道路的两旁镶嵌了数颗发出幽暗光芒的珠子,为这条甬道提供了一点点光明。
那人沿着甬道向里走去,不一会儿转过一个弯之后,前面就出现了一片强烈的光亮。
不过三五分钟之后,他便来到了光亮之处,这里是一片宽阔的溶洞,在溶洞穹顶的斜上方有一个极大的洞口竟然直通外面,在那方缺口处,长满了很多不知名的植物,有的树枝、藤蔓甚至直接垂落在半空,如同无数只怪物的触手,在天光之下随风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