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刚要冲到炉口的巨量水汽,如同洪水遇到了坚如磐石的铜墙铁壁,瞬间被拦了下来。同时,蒋知言右手一招,地上潺潺流动的山泉水再次被卷起一团,泼在了这丹炉盖之上。这泉水本就清凉冷冽,再加上蒋知言内息气劲的加持,将那炉盖浇得冰冷起来,而在此同时,地火在那名小道童的控制之下,变得虚弱无比,那些水汽遇到了炉盖之后,立刻凝结成无数的水珠又落回了丹炉之中。
如此往复,经历了水火共济、九蒸九煮之后,蒋知言才又将那炉盖掀到了一旁。
“这是就是青阳观独有的‘九转炼丹之法’?”围观的众多炼丹师之中有人低声惊叹。
有人附和道:“不错,这种方法可以将药草之中的药性完全压榨出来,不浪费一丝一毫,十分难得。”
“难怪青阳观出产的丹药有那么多人喜欢,如果学会了这种炼丹之法,我的炼丹术肯定也会飞速长进,也不至于输于这‘天药门’了。”
旁边一人嗤笑道:“你想多了,这炼丹术就算现在教你,你也达不到这种水平。”
“咦,为何?”那人有些不解,也有些不服。
“这‘九转炼丹之法’对于修为的要求非常高,必须要内外交融,气劲御物才行,你的修为如何?你是宗师吗?你能以气御物吗?而且,这种秘法肯定有很多诀窍,你以为很容易就可以掌握?”
“……”这一连串的问号问的他有些懵,但是他依然嘴硬道,“我……我现在已经是‘内息境’后期了,马上就可以成为‘宗师’!”
那人又是一声冷笑:“我踏入‘内息境’后期已经八年了,依然‘宗师’无望,你进入‘内息境’后期几年了?你认为你比我强?你以为宗师是大白菜啊?”
“……”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今天来此的诸位大多都是炼丹界的名家强者,炼丹水平都属于中上之选,否则也不会被那齐云山邀请至此。
蒋知言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流畅,每一个手诀都恰到好处,绝无赘余的动作,绝对是当今炼丹师的典范。
待得九转之法最后一转完成后,丹炉里的药液已经形成了黏糊糊的状态,其中的水分已经被蒸发殆尽,甚至连残渣都被蒋知言以秘法去除了一部分。
在一片惊呼声中,只见蒋知言本来就是红光隐隐的面孔此刻变得赤如重枣,他再度掐一法诀,右手虚引,一条炽火炎炎的火龙从地火之中脱离而出,然后一头栽进了那炉鼎之中,然后化作了一团火焰,覆盖在了那药液之上,随后就听到“哧”的一声轻响,火光消失不见。
水火共济,神丹大成!
众人只问道一股浓郁的药香传来,香味充满了整个炼丹房,众人闻了之后只觉得体内气血蠢蠢欲动,像是被什么勾引了一般。
此刻那药液已经转变成了更为粘稠的药泥,然后就见蒋知言屈指连弹,药泥被他分成了十多个等份,然后一一从丹炉中飞出,这些药泥块在空中被他以劲气之力瞬间搓成了药丸,落在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玉盘之上。
六颗深褐色的丹药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正是“力士丹”。
李元宵暗暗点头,华国目前的炼丹术还是有可取之处,虽然蒋知言没有真气法力,但是他另辟蹊径,以自身的内息劲气去加持火焰,调理药液,整个炼制过程,他的内息劲气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
这种手法跟天域炼丹术的基本思路有几分相似之处,或者,华国的炼丹术本来就是以真气法力为根基,只不过现在几乎无人可以修炼出法力,所以才不得已以内息劲气替之?
第一位想出这种办法的炼丹师不得不说确实是一个天才,但也是无奈之举,同样因为如此,导致了炼丹水平直线下降,所谓的“丹药”也就不成气候了。
“诸位,献丑了!”蒋知言稍微喘息了一下后拱手说道,看得出来,这次炼丹他的消耗也着实不小。
众人纷纷道喜:“不愧是炼丹大师,果然是好丹!”
“炼丹大师”虽然只是虚号,但一般必然是浸淫炼丹数载,水平高绝的炼丹师才有资格被如此尊称。
“这一盘‘力士丹’看上去光滑圆润,色泽自然,闻之药香扑鼻,沉而不腻,确实比我强多了!”这时,一位头发花白的炼丹师幽幽说道。
“看那‘天药门’的小子如何接招!”
“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估计这次要折戟于此了!”
……
齐云山仿佛没有听到这些言论,只是一脸冷笑地瞅着那些丹药。
众人议论纷纷声中,蒋知言看向齐云山微笑着说道:“齐小友,‘力士丹’已炼成,请与大家一起品鉴一二。”说完之后,一旁的道童便将那盘“力士丹”端到了众人面前。
所谓品鉴,共有三步,一观二闻三品尝,品尝是为了尝其味,品其药效如何。
一位炼丹师拿起一颗丹丸,从其上轻轻掐下了一小块填到了嘴里,因为这“力士丹”如果服下一整颗的话,会有副作用,所以他只是浅尝一下,至于一观二闻,众目睽睽,更是做不了假。
“味道温和,药性醇正,确实是上品丹药,服用之后感觉体内劲气汩汩而动,气血沸浮,效果显著,诸位可以都来品尝一下。”
剩下诸人将那颗丹药分而食之,个个点头称赞。
然后有一人开口叫道:“兀那小儿,蒋宗师的丹药资质奇好,当称佳品,你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抓紧滚回你的‘天药门’去吧!”这话显然是对齐云山所说。
齐云山轻蔑一笑,眼神横扫当场:“就这也叫‘力士丹’,我看就是个大力丸吧?”
众人大怒,纷纷指责这小子太不像话了,毫无尊卑,竟然当面嘲讽蒋老宗师。蒋知言闻言也是面色微变,心中稍稍有些不快。
齐云山毫不理会,他说完之后眼中神光一闪,全身的气息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大多数人似乎并没有感知到不同之处,不过李元宵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异常。
“咦?法力?”
李元宵一直站在最外层,刚刚也并没有对此人有过多关注,更没有特意去查看这齐云山的底细,所以他一开始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位的奇异之处。但是这人一旦运行功法,这法力的气息顿时遮掩不住,让他一眼就瞧了出来。
不过李元宵稍一观察,就了然于心,随之摇了摇头,此人的法力杂驳不堪,气息微弱,十分奇怪,与他的真气相比,差距可谓是霄壤之别,甚至连刚刚修炼了没多久的吕知行师徒都不如。
没想到世间除了他之外,还有人掌握了法力修道之法,虽然功法低劣,但还是让他有些惊讶,不是说“通玄之法”已经断了传承吗?
而吕知行与徒弟刘妙曲此刻也感觉到了此人的不同之处,不禁惊疑地盯着齐云山多看了几眼,然后同时转头看向了李元宵。
李元宵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暴露,不用在意,先看看再说。
全场也就他们三人可以感知到这位“天下行走”的气息异常,其他人对此毫无所觉。
此时那齐云山让道童打开地火的机关,然后就让其他所有人都撤后,就他一个人独自炼丹即可,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这人的武道境界不过只是“内息境”,所以无法以气御物,只见他有条不紊地从旁边的桌台之上拿起各种药材,按照先后顺序不停地投入到那炼丹炉之内。
每放入一种药草,他都会将炉盖封上,等待需要加入下一棵药草的时候才会打开,而同时他会掐起奇怪的手诀,配合自己的“法力”,不停地直接拍打在丹炉之上,丝毫不惧炉身的热度。
“竟然还会炼丹手诀?”李元宵这次是真的有些震惊了,虽然齐云山的手势粗陋浅薄,而且漏洞百出,但是却是不折不扣的炼丹手诀,再配合他以“法力”加持整个炼丹过程,这称得上是完整的炼丹手法了,其中已经有了一丝道法的雏形。
这炼丹手诀与刚刚蒋知言掐诀炼丹可不一样,蒋知言掐诀不过是“九转炼丹术”中的一种功势,以掐诀来引动体内劲气流转,而真正的炼丹手诀则是以法诀引动天地之气,可以对炼丹过程进行更为细微的操作,比如火候的控制、药性的榨取、杂质的祛除等等。
“这问心山不简单啊,难道他们得到过真正的炼丹传承?”李元宵对于“天药门”的兴趣直线上升。
而场上发生的一切再次出乎了众人的意料,直到投入了最后一根药草,齐云山都没有用到一滴水。
“他竟然用单纯的‘火炼’之法炼制草丹?”
众人无不惊讶非常,连蒋知言都有些动容,这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只用“火法”炼制药草之丹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