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中的红宝石凤簪，万云姒的心中本没什么触动。
但回到翊坤宫之后，看着同样稚嫩可爱的儿子丑儿，她才感到五味杂陈的失落感。
思索良久，万云姒一言不发的坐在软榻上，怀中紧紧抱着丑儿，将所有可能全都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
刺激颖妃对六皇子动手，看似稳妥，但极有可能触怒太后。
毕竟这件事是太后胡映乔交给万云姒的，假手于翊坤宫之外的人，不好。
至于狸猫换太子，留六皇子一命秘密送出宫去，万云姒更不敢尝试。
且不说钦天监的预言是真是假，让六皇子活下去是否会影响天朝的江山社稷。
事情一旦败露，她和整个母家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万云姒的双目放空，想来想去，还是只有一个办法：动手。
“娘娘？”容英唤了许多遍也不见娘娘回过神来，只得轻轻推了一下娘娘的肩膀。
万云姒这才缓过神，询问起：“怎么了？”
容英嬷嬷解释道：“太后娘娘赐给您的凤簪，奴婢先收起来了，那东西暂时不合位份，即便是太后所赐也戴不得。”
闻言，万云姒并未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容英嬷嬷见娘娘这般愁眉不展，想来一定是在慈宁宫发生了什么事。
她身为奴婢，自然要为娘娘分忧。
“娘娘，您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说话的同时，容英朝着侧身的方向摆了摆手，邢歌便立刻会意，将屋内伺候的宫女全都领了出去。
回来后更是仔仔细细的关上了门窗。
容英嬷嬷才接着说道：“若有什么是奴婢们能做到的，娘娘便直言吩咐，大可不必忧心，您贵为贤妃娘娘，不必为了事事亲力亲为而操劳。”
先前的翊坤宫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万云姒亲力亲为的谋划。
容英嬷嬷看在眼里更为肯定娘娘的能力，只是如今身份贵重，许多事情不便亲自动手。
这便到了贴身宫人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有了先前吩咐邢歌解决黄安的先例，万云姒这才对宫人代为动手有了些信任。
从前的她，腹背受敌、四面楚歌，即便是日日贴身伺候的宫女桃儿、惟春也要时刻提防，事事亲力亲为。
为化解如此困境，万云姒入宫刚刚一年，手上便沾染了不少鲜血。
不过从前是从前。
现如今的她，在这暗潮汹涌的深宫之中，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有邢歌、容英替她办事，更有忠心的小良子、翠竹照顾，即便前路再艰险，自有人为万云姒披荆斩棘。
只是邢歌上一次处理黄安时，虽然手脚利索干净，但仍心有余悸。
此番目标是年幼的六皇子，只能是容英。
想到这儿，万云姒拉起容英嬷嬷的手，叮嘱道：“容英，此事邢歌怕是下不去手，本宫身边，唯有你可行。”
容英没有丝毫犹豫，微微抬起手，跪在贤妃娘娘面前。
“单凭娘娘吩咐。”
贤妃娘娘能帮她揭开先主与太后娘娘之间生死之‘仇’，让瑞王爷得以回京过年，在先帝妃陵祭拜母妃，如此恩情，容英没齿难忘。
唯有尽心尽力的伺候娘娘，为娘娘办事，以报大恩。
“解决掉六皇子。”
容英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跟在先主身边时，比这些更残忍的事她都经历过，后宫争斗本就如此。
她的灵魂早已肮脏不堪，能替娘娘多承受一些便多担一些，保有娘娘的圣洁便好。
当天日落之时，万云姒正在翊坤宫中用晚膳，便听到宫人传话：永寿宫传出噩耗。
六皇子出生不过几个时辰便骤然薨逝。
万云姒放下了手中的玉竹节筷子，抬眼望向容英。
相视无言之后，万云姒没有丝毫停留，直接站起身来朝着永寿宫的方向走去。
“臣妾参见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福身请安后，万云姒这才开口，轻声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六皇子怎么突然……”
太后身边的嬷嬷桂芳解释道：“是敦嫔娘娘的贴身宫女晚春，说来也是出于好心，在温嫔娘娘的佛堂为六皇子祈福。”
“可却将周身所带烟气带给小殿下，这才让小殿下突发哮喘之症……”
早产的六皇子患有不足之症，稍有风吹草动便虚弱的喘不过气，这一点倒是众人都能接纳的理由。
而晚春……
万云姒并未在宫殿周围寻到晚春的身影，想来应该是陛下或太后娘娘先一步处理掉了这个替罪羊。
有人背锅，自然是好事。
“可怜的孩子，费了敦嫔半条命才好不容易生下来，竟只有半日的寿命，唉。”万云姒摇了摇头，不愿再多说什么。
这等晦气的事，崇和帝吩咐了内务府如何安葬小皇子之后。
便无人再愿意提起。
伤心的，唯有纳兰挽柔一人。
“我的孩子……为什么？我甚至都没看他一眼，算我求你们，把他抱过来让我看看好不好？”
“那是我拼命生下来的儿子啊，他就是我的命啊，怎么会……死了呢？”
“他甚至，还没有名字，陛下还未曾给过他一个名字呢，晚春，我的孩子呢？”
纳兰挽柔哭的声泪俱下，伤心拒绝，守在她身边的宫人们虽于心不忍，却也无能为力。
可晚春已经被崇和帝赐死，再也不能回答她的话了。
“娘娘，太后娘娘以皇室考虑，担心夭折的六皇子殿下会影响其他皇嗣，已经……送出宫了。”
“棺椁就停在盛京城外的寺庙之中。”
纳兰挽柔的哭声停止，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眼前容貌陌生的宫女。
质问道：“什么意思？为何要将我儿的棺椁停在寺庙之中？”
此时此刻纳兰挽柔披头散发，双手紧紧抓着宫女的胳膊，宛若一只厉鬼般声嘶力竭。
吓得小宫女瑟瑟发抖，就连说话都有些吞吐，“回娘娘话，六皇子出生不足一日便夭折，按照宫规，要在寺庙受香火超度，不得……入皇陵。”
“晚春姐姐也……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