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和帝站在承乾宫主殿门口，将万云姒痛彻心扉的哭喊声全数听了进去。
脚步停顿了许久，才在李福康的提醒之下，不知如何走进了殿内。
一直守在万云姒身旁的容英嬷嬷瞧见了崇和帝，先福身行礼，而后赶忙在一旁低语提醒，道：“懿嫔娘娘，皇上过来了。”
此时的万云姒身上沾染了不少舒妃的鲜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手护着肚子里的孩子，一手揽着床上的姐姐，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让崇和帝瞧见格外心疼。
这还是……崇和帝后宫之中第一个红颜薄命的后妃。
经过容英的提醒之后，万云姒这才抬手用衣袖随意擦了擦泪水，让视线变得清晰。
在看清崇和帝的身形之后，万云姒本想站起身来，扑进陛下怀中哭诉，却在低头看上手上沾染的鲜血后再一次泪水决堤。
呜呜咽咽地开口道：“臣妾，见过陛下，陛下~呜呜呜~”
崇和帝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福康，他便立即明白了陛下的授意，吩咐着容英与邢歌二人将懿嫔娘娘请下去更衣净面。
刘太医方才吩咐了太医院其他同僚对舒妃进行最后的诊脉，众人纷纷摇头无奈叹息之后，跪在了崇和帝面前。
“启禀陛下，舒妃娘娘已经薨逝了……”
崇和帝坐在承乾宫外殿的软塌上，一手撑在桌案上揉捏着太阳穴，面色不悦：“刘爱卿，朕回宫之时，你还说已经为舒妃止血，为何变故发生的如此之快？”
“舒妃娘娘腹部受到马蹄重击而导致肺部出血，窒息而亡不过转瞬之事，饶是微臣有通天的本事，也……无能为力啊，还请陛下恕罪。”
闻言，崇和帝看向内殿房门的眼神变得深邃，下颌紧绷，思虑了良久才开口询问：“院首以为如何？”
跪在刘太医身侧的太医院院首是方才过来的，见陛下如此询问，这才按照刘太医所言，来到舒妃身侧一一检验。
“娘娘，微臣冒犯。”
语毕，院首便用帕子包裹住手指，伸入舒妃口鼻之中。
果真如刘太医所说，是肺部出血所导致的窒息，再加之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再次撕裂，身子虚弱的舒妃娘娘根本扛不住。
“启禀皇上，刘太医所言属实。”
刘太医与太医院院首都这么说，崇和帝便只能接受舒妃已薨的消息，沉默地叹了一口气。
摆手吩咐众人散去。
彼时万云姒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裳，由邢歌搀扶着来到了崇和帝的身侧。
不知哭了多久的她声音有些嘶哑，一双泛红的凤眸又泛起泪光，“陛下……”
崇和帝拉着万云姒的手，将她揽入怀中，轻柔舒缓的拍打着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朕知晓你与孪生姐姐情义深重，但也得顾着腹中孩儿不是？”
“你姐姐已经……失了孩子与性命，你更要照顾好自个儿的身子，莫要让朕担心你。”
万云姒扑在崇和帝怀中，宛若早些日子尚且年幼的墨玉珠一般，轻嗯了一声，这才说出了早便准备好的话术。
“可是陛下，那匹马为何会好端端的暴动呢？姐姐她去的太突然了，臣妾想不明白。”
提起了最重要的一环，崇和帝松开了紧抱着懿嫔的手，与其一同坐在软榻上。
而后示意李福康上前禀报。
自猎场回宫之前，崇和帝便特意交代马匹失控一事交由李福全亲自督查，如今显然已经有了眉目。
李福康朝着两位主子福身过后，这才招呼着小太监拿来了一个红木锦盒。
打开后，万云姒看到了今日邢歌刺入马匹体内的银针。
饶是如此境况，万云姒的心态依旧平稳，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任何变化，只静静地看着御前大总管李公公。
在洞察一切的崇和帝身边，饶是停顿一个呼吸的小动作都极有可能被发现端倪。
好在万云姒的心态足够强大，人都已经杀过多少个了，如今的场面对她而言不过尔尔。
“启禀皇上，懿嫔娘娘，此针乃奴才自马匹体内寻得，想来这便是失控暴怒的原因。”
“奴才调查了马场所有侍从、记录，查出今日之前曾出入的几人有动手的嫌疑，分别为容贵人与其大宫女迎春，以及……舒妃娘娘的大宫女妙莲。”
“其中，容贵人与侍女迎春乃每日骑射，离开后更有马场侍从再度检查马匹，以便今日秋猎无误。”
“再之后……便唯有妙莲一人了。”
话音刚落，李福康转头看向了一直守在床边抹泪的妙莲，吓得她赶忙跪在地上匍匐着上前几步。
眼神中满是惊恐的求饶、否认。
“皇上明察，奴婢冤枉啊！今日受伤薨逝的乃奴婢的主子，那银针万万不会是奴婢的啊。”
“奴婢……奴婢其实……”
舒妃已死，妙莲被御前大总管吓得不轻，差一点儿就要将舒妃想用银针害死容贵人这件事抖出来。
好在万云姒更快一步，赶在妙莲说出实话之前，打断了她。
“李公公说了唯有你一人，此时人证物证俱全，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呢？”
御前大总管李福康顺着懿嫔娘娘的话，将马场记录表递给崇和帝。
其上详细的记录着进出人员名单。
妙莲按照舒妃的吩咐，趁着夜色进入马场安置银针，却不曾想这一切行为竟然都被记录在册。
毕竟整个皇宫之中，明处也就罢了，该有多少巡逻军队都是有数的，但暗处……
尤其是秋猎近在眼前之时，为了确保皇室成员的安全，崇和帝究竟在马场安插了多少影卫，只有他一人知晓。
如今证据确凿，妙莲就算是想狡辩，也没用了。
人证物证俱全。
万云姒微微撸起衣袖，拿出内里的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花，另一只手颤抖着指着妙莲，不可置信的质问道。
“你！姐姐不就是在禁足期间性子喜怒无常，对你苛责了一些？你这奴才，竟然是怀恨在心，对姐姐下此毒手？！”
“姐姐受伤时莫说是本宫与容贵人，就连陛下也在一旁，若是受伤了，这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也就是本宫的嫡姐命苦，这才被你害的一尸两命！呜呜呜，你的心思怎的这般歹毒？”
妙莲心里清楚，若是被扣上这项罪名后她必死无疑。
只是刚抬起头来，准备向陛下解释其中真相，竟然在懿嫔万云姒的手腕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老物件---麻花银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