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贵人的吩咐之后,邢歌便立刻有了想法,踏着夜色在承乾宫后殿的位置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狗洞。
为了避免被发现,还特意从翊坤宫小厨房内寻了个竹簸箕卡在洞口,上面再撒上一层灰土挡在洞口。
如此精心准备的遮掩,隔得稍远些任谁都看不出这儿有一个洞口。
可比惟春先前在翊坤宫挖的那个狗洞高明多了。
邢歌这一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是改良版的,即便承乾宫因为被禁足的舒嫔而日日大门紧闭,她也能来去自如的监听。
禁足的前些日子还算寻常。
舒嫔就算是在心里恨极了万云姒,只要眼不见,心中倒也还算干净,日日守在承乾宫中无聊度日。
就如同她现在独自一人在深宫时的光景。
虽然仍旧蠢笨,但也不至于到‘缺根筋’的地步。
只可惜自打两日之前,惟春被万云姒发现了线人的身份,被连夜送回了承乾宫内,舒嫔不愿将事情闹大,只得收留了惟春。
为了将功补过,惟春日日伺候在舒嫔身侧,干的活比妙莲还多,若非是身子受不住,恨不得日日守夜。
努力塑造出一副对舒嫔言听计从、绝对臣服的忠仆形象。
若是从前,舒嫔兴许会吃惟春这一套,再给个赏赐等等,但现在……
一看到惟春,舒嫔就会想起区区一介庶女,在翊坤宫仗着有皇后撑腰便作威作福,欺负到她堂堂万府嫡女头上的万云姒!
旁的事情她都能忍。
先前那几年不论是在王府,还是在后宫之中,舒嫔甚至敢和德妃叫板。
虽然称不上聪慧机敏,更是常让崇和帝和谢皇后无可奈何的叹息,但好歹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并非是一个愚昧不可及的愣头青。
就是在两三个月之前。
舒嫔万云嫦先后经历了,被降位,庶妹进宫甚至得宠、遇喜,复位计划失败甚至被禁足的一系列挫折与痛苦。
心中积压了许久的苦楚就像一颗黄莲插在心头,既苦涩又疼痛。
从小以唯一的嫡女被娇生惯养,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万云嫦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变化。
眼睁睁看着她从前所拥有的的一切,一点一点被区区一个庶女抢夺,身份、地位、孩子、宠爱甚至更多!
承乾宫终究只是个宫殿,日日被困在其中,得熬上足足半年之久,换作是谁都要疯了。
以至于现如今的舒嫔已经到了提起万云姒便恼火的想要将其杀之而后快的地步。
对万云姒背后的皇后谢舒清更是恨到牙痒痒。
毕竟将舒嫔禁足半年之久的‘罪魁祸首’就是谢皇后。
“娘娘,奴婢瞧着您晚膳用的少,担心您的身子,特意准备了一些青菜肉丝粥,您可要用一些?”
听到了惟春的声音,舒嫔堪堪回神。
瞧了一眼面前寡淡的青菜肉丝粥,眉头微微蹙起,倒是想咒骂两句,但却没了力气,只瞪了惟春一眼。
她可是承乾宫一宫主位舒嫔,平日里且不说鲍鱼海参粥,最次也得是银耳燕窝汤。
如今竟落得个一碗白米粥上飘着几根菜叶子的境地。
果然,内务府那群太监就是棵捧高踩低的墙头草。
从前她是舒妃的时候,哪些条件巴不得日日来承乾宫献殷勤,有什么东西都得是她先挑,而后才有旁人的份儿。
如今倒好……
只剩下物是人非、人走茶凉。
“本宫伺候皇上多年,何时受过如此委屈?”
“皇后……本宫到今日这步田地全都怪她!”
“偏要护着那个小贱蹄子,本宫真真是不晓得,她一个庶女有什么好的?本宫也曾有过孩子啊,只是没了,没了。”
惟春将青菜粥放在一旁,连忙拿起一把团扇在舒嫔身侧扇风。
如今已是五月中旬,比起春日里的凉爽已然有些闷热。
但惟春的目的,不是给舒嫔降低躁火,而是……火上浇油……
“奴婢在万贵人身旁伺候,倒是听过不少她与皇后娘娘的对话。”
“皇后娘娘说了,只要贵人能顺利诞下皇嗣,不论男女,都要给贵人晋位分,这贵人再升一级……她岂不是要和您平起平坐了?!”
舒嫔的双手攥成拳头,就连指甲嵌入肉里也丝毫没有反应。
她最瞧不起的庶妹万云姒,真的要一步一步的骑到她头上去了……
即便是同样的嫔位,将来再对上,也是万云姒高出一头。
毕竟,她有孩子。
舒嫔眼神恶狠狠的看着不远处的青菜粥,“平起平坐?!她万云姒也配!”
“怀上孩子可不代表荣华永驻,也得有本事生下来才算数,本宫未能诞下皇嗣之前,她万云姒便别想生,就算有幸怀上,也得想法子让她小产。”
惟春见舒嫔已经被彻底激起了怒火,便趁热打铁。
格外隐晦的将舒嫔的目光从万云姒转移到谢皇后身上。
“娘娘想对付万贵人还不是手到擒来,怕只怕即便是小产也能让她用可怜换个嫔位,毕竟皇后娘娘可是最护着万贵人的了。”
“皇后娘娘她甚至为了毫发无伤的万贵人就罚娘娘您禁足半年,这……奴婢是担心娘娘您为他人做嫁衣啊。”
这番话算是彻底激起了舒嫔心中一直不敢冒出的想法。
自幼的吃穿用度都是家里最好的,入了深宫又怎会拘泥于小小嫔位?吃寡淡无味的青菜粥呢?
尚是舒妃的时候,她也不是没看过凤座,那般华丽又高贵的东西,就该是她万云嫦的。
到那时,再让万云姒匍匐在她脚下,受尽折磨与侮辱!
舒嫔的呼吸声格外浓重,像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谋划着:“那便先解决了皇后,再慢慢折磨万云姒。”
“她们欠本宫的,必须百倍千倍偿还!”
与此同时,承乾宫的黑暗之中,一直贴在墙边偷听的邢歌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既震惊又紧张的听着舒嫔的那些狂妄话语。
贵人的吩咐果真正确,谁能想到,舒嫔竟然会因为禁足而在惟春的拱火之下,萌生出屠凤的想法?!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远在永寿宫已经睡下了的德妃许婉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