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莲跟在德妃身边许多年头了,被熏陶、调教的格外机灵聪慧。
任何事只需主子的一个眼神示意,她便知道该如何做如何说,眼下就是如此。
崇和帝动怒,本是永寿宫的祸端,却被墨莲用一支笔轻松化解,将德妃许婉若从殷常在那件事中干干净净的摘出来。
当然,这也仰仗着德妃先前的谋划。
分明是温贵人惩戒殷常在时,在一旁推波助澜的大手,却早早的置身事外,即便现如今将一切实情都禀告给崇和帝也无惧。
该受罚的,唯有一个温汐晗罢了。
崇和帝看着手上的证词,眼神漠然。
德妃许婉若是他身边伺候了许多年的妃嫔,什么性子他最是了解,在赶往永寿宫的路上,崇和帝甚至一度怀疑,是今日殷常在惹恼了德妃,这才受罚的。
只是如今……墨莲写出的证词与启祥宫中殷常在的贴身丫鬟揽春所言一模一样。
如此,倒是他误会了德妃。
但殷常在受罚,即便是崇和帝也挑不出什么错儿来。
后宫本就登记制度森严,温贵人以高位娘娘之威教训犯了错儿的小常在,合情合理。
但温汐晗多得是仗势欺人。
虾肉一事,德妃都没说什么,她倒是蛮横,竟让殷常在在暴雨中跪了那么久,如今更是发了高热,缠绵病榻。
崇和帝将手中的纸张拍在桌案上,面露一丝寒冷的浅笑,说道:“贵人与常在,温贵人此番责罚的确合规矩。”
“来人,传朕旨意,晋常在殷氏为贵人,如此,你们二人便平起平坐了。”
说话的间隙,崇和帝已然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永寿宫左偏殿。
独留温汐晗一人跪在地上,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直到陛下离开之后才委屈痛苦的哭出声来。
今日她是没有被陛下责罚,但却成了殷成怡那个小贱人晋升贵人之位的踏脚石。
明日消息传开后,怕是要成为整个后宫的笑柄,她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此番仇恨若是不报,她如何称作温家女?!
在永寿宫的院子里,崇和帝本想离去,记挂着启祥宫的殷贵人还病着,得去看看才能安心。
当目光扫过永寿宫主殿的烛火时,崇和帝顿住了脚步。
德妃怎么说也是陪伴他多年的妃嫔,更是为他诞下并细心养育了二皇子明礼,今日她受惊了,是该去探望一番的。
“李福康,你去启祥宫瞧瞧殷贵人如何了,若是退了热,便赐些清淡的御膳给她。”
如此,殷贵人便能知道,陛下是牵挂着她的。
“是。”
李福康独自一人离开之后,崇和帝才转身踏进永寿宫主殿中。
彼时的德妃仍‘虚弱’的躺在床榻上休息,二皇子明礼被墨莲抱在怀里,脸上甚至还挂着泪珠呢。
一看便晓得,方才哭过。
小家伙一见到父皇来了,正拖着离开了墨莲的怀抱,跌跌撞撞的扑进崇和帝的怀中诉说着心中的委屈和害怕。
“父皇……明礼怎么叫母妃她都不醒,墨莲说母妃吃了虾肉痛痛,父皇您救救母妃,明礼要母妃呜呜~”
崇和帝李青临低头看着二皇子明礼,心中生出许多怜爱。
虽说他平日里最疼爱的是与皇后谢舒清所出的大皇子明昭,但不得不承认,二皇子才是更像他的儿子。
自幼的模样便像,稍稍长大些表现的聪明才智更像。
多日不见,他倒不知道明礼又长高了这么多。
崇和帝蹲下身子,将二皇子抱在怀中,抚慰般的拍了拍后背,“有太医在呢,你母妃会没事的。”
“你是朕的皇子,更不可轻易落泪,得用自己的法子照顾母妃,往后遇事更要自行解决,可明白?”
二皇子明礼虽然只有两岁多,但好在日日听着德妃教导的大道理。
如今听到父皇说的话便不觉得陌生,用胖乎乎的小手擦了擦脸上的泪花后,还微微撅起小嘴巴,有模有样的点头。
“父皇的话明礼都记得了,等下次太医端来了汤药,明礼便照顾母妃喝药,不哭鼻子了!”
崇和帝也没想到年仅两岁多的儿子会这般回话。
心中惊讶的同时更惊叹于德妃平日里耐心的教导,看向床榻的眼神也更柔和了几分。
“朕听闻德妃今日误食虾肉后及时吐出净口了,怎么还会虚弱这么久?”
墨莲跪在床榻一侧,恭恭敬敬的回话道:“启禀皇上,娘娘虽及时净口,但仍出现了过敏反应。”
“好在并不严重,只是二皇子年幼,又牵挂母妃,瞧见娘娘与平日全然不同的虚弱模样会担心害怕。”
听了墨莲的话之后,崇和帝不由而然的将德妃平日里骄傲如孔雀般的模样与如今惨白的模样做对比。
愣神过后才恍惚明白,这些日子只觉得殷贵人乖巧,膳食上花样百出,便格外疼爱了几分,更替她撑腰般的当着温贵人的面为她晋升位分。
却忽略了德妃的感受。
好歹是协理六宫职权的四妃,经此一事若是犯错之人得不到一丝惩戒,往后的德妃怕是要在后宫之中失去威信了。
就像……那夜侍寝过后的舒清一般。
崇和帝抿唇思索了一瞬,侧脸吩咐道:“传朕旨意,殷贵人无心加害于德妃,且受过罚跪害病,着禁足三月以示惩戒。”
“好好伺候德妃与二皇子,待德妃康健后禀报于朕,朕再过来看德妃。”
语毕,崇和帝便将怀中的二皇子交给墨莲,转身离开了永寿宫。
德妃倒是想立即醒来,好好活动活动筋骨。
醒着的人长时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实在是太累了,但如今明礼还在呢,她不便立即揭穿自己的谎言,便一直等到奶娘把二皇子带走哄睡之后,才从床榻上坐起身来。
墨莲赶忙端来一杯温热的清水,弓腰回话:“娘娘果真好计谋,陛下今日对二皇子夸赞有加呢,您看要不要趁热打铁,利用今夜这场暴雨让钦天监将温贵人给……”
“如此愚笨又没用的东西留在永寿宫追怕后患无穷。”
德妃许婉若喝了一口清水润桑后,左右舒缓着脖颈,慢悠悠的说道:“杀鸡焉用宰牛刀?”
“区区一个温贵人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便先留着吧,本宫眼下最重要的事,可不是她。”
墨莲在一旁顺着德妃的话想了想,试探的询问:“娘娘说的,可是承乾宫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