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
看着那把空缺的椅子，万云姒心中一惊，明显能感受到大殿中的气氛与往日不同。
多了几分硝烟的意思。
各宫娘娘们表情各异，身后的宫女侍从们纷纷识趣的低下了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男人的硝烟是在战场上厮杀，而女人的硝烟，则是在后院。
谢氏皇后在内室中等了好半晌，不愿继续让殿外的嫔妃们久等，只得叹息一声，起身往大殿走去。
“皇后娘娘驾到~”
诸位嫔妃纷纷起身行礼，只是脸色都不大好。
时不时的，总有人的目光落在那把空缺的椅子上。
虽说平日里德妃在后宫中的权势最大，眼神犀利，手段阴狠，膝下又有二皇子明礼傍身，可谓是后宫赢家之一。
但今日这事儿，德妃还真不在意。
无非是小小答应得了皇帝的恩宠，晨起请安来迟罢了，该气恼的是皇后。
德妃真正憎恶的，是那些可能会对她，和二皇子明礼产生威胁的人。
例如万氏姐妹。
两个都是容貌艳丽的小狐狸精。
舒嫔更是骄纵狂妄，尚是舒妃的时候，次次都要与德妃站在对立面，如今吃了亏才算是收敛了些。
也因着孪生姐妹的关系，万云姒才会在侍寝后遭德妃冷嘲热讽。
舒嫔见没人开口，实在是越想越气。
自打降位后皇帝便没再传唤她侍寝，本就子嗣困难，这下子更是断了念想，偏偏这个时候殷答应闹出这档子事。
气得她咬紧了银牙，刚抬起一只手又怕惊到皇后娘娘，收着力气轻轻拍在桌案上声讨。
“这殷答应好大的排场，竟让诸位姐妹等着她一人，这般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未免太恃宠而骄了些。”
坐在一旁的德妃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舒嫔想说的是以下犯上吧，恃宠而骄也得身怀陛下的恩宠才奏效，那殷答应头一次侍寝，哪儿来的恩宠？笑话。”
此话看似是在贬低呵斥殷答应，实则是在嘲讽舒嫔。
入宫这么久了，肚子里还是一丁点墨水都没有，连个成语都能用错，满脑子都是如何打扮争宠，肚子却不争气，真真儿是惹人笑话。
颖嫔见不得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开口劝解：“应当是出身低微，初入宫闱不懂礼数规矩。”
“不过该罚还是要罚的，皇后娘娘心善，可别心软就那么饶了她，得让她牢记宫中规矩才好，免得将来再鲁莽的冲撞了陛下与太后。”
万云姒的目光随着声音看向了颖嫔的方向。
先前身边危机四伏，她无神分心深入了解各宫嫔妃，如今暂且缓和了一些，也是时候对号入座了。
颖嫔不愧是唯一一位深得太后娘娘疼爱的妃嫔。
一袭库金色暗花云锦宫装尽显世家名门的矜贵与端庄，精致的元宝发髻上简单的点缀着红梅珍珠簪与赤金嵌红玛瑙步摇，说话间眉眼带笑，优雅又不失矜贵。
如今更是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怎么看都比舒嫔这个只有脸蛋没有脑子的花瓶，更有资格担得起妃位。
谢皇后微微蹙眉看着台下诸位姐妹，刚打算开口说话，便听到了殿外的声响。
如今坤宁宫大殿殿门敞开着，外头的一切都被诸位娘娘瞧了去。
只见那殷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嫔妾殷氏不懂规矩，请安来迟，还望皇后娘娘赎罪。”
“嫔妾殷氏……”
殷答应在外头足足喊了七七四十九句求饶的话才停下，额头都磕破了，鲜血顺着鼻梁流向下巴。
可即便如此仍旧长跪不起。
谢皇后方才本打算应了颖嫔的话，好好责罚一番殷答应，如今瞧见她这般凄惨的模样，还是心软了。
本就是性子温软的一个女子，如今又为人母，甚至还……尝过了失去嫡长女的滋味，见不得人间疾苦也是人之常情。
谢皇后侧过脸看着身旁的静莲吩咐道：“静莲，你领着殷答应去把额间的伤包扎一番。”
“到底是共同伺候陛下的姐妹，何必闹得你死我活，这便够了。”
“是。”静莲得了懿旨，立即到殿外请殷答应起身。
但却毫无成效的折返了回来。
“启禀皇后娘娘，殷答应的责罚乃是陛下口谕，要向您请罪七七四十九遍再跪足一个时辰才能起身。”
听闻是崇和帝的圣旨，皇后便摆了摆手，没再说什么。
即便殷答应如今的模样再怎么惹人心疼，她也得尊着陛下。
若是公然更改陛下的圣旨，怕是要落得个目无皇帝、实乃大不敬的罪名。
静莲的话叫殿内的妃嫔都听的真切，是陛下对皇后娘娘独一份儿的恩宠。
颖嫔手上搅着帕子，晃了下神才接话：“陛下还真是疼爱皇后娘娘，见不得娘娘受半分气，真叫臣妾羡慕呢。”
“是殷答应蠢笨又狂妄。”
德妃冷哼了一声，面色平静的看着院子里正跪着的女子，漫不经心的欣赏着指尖的蔻丹：“侍寝一次就敢以下犯上，是该严惩不贷，否则怕是姑息养奸，再有下回她怕是要看中凤座了。”
一旁的丽嫔娘娘虽然一直未曾开口说话。
却会在德妃说话时暗自点头，对于这般蔑视皇后娘娘的人，是该严惩，只跪一个时辰都算少的了。
万云姒记得丽嫔。
先前路过嫡姐房门时听她咒骂过几句。
说，丽嫔就是谢皇后身边的一条狗，忠诚到只会摇尾巴了，三棍子敲不出一个屁来，只晓得唯皇后马首是瞻。
也是仗着与皇后亲近的关系，被崇和帝爱屋及乌，这才得了些恩宠，于去年八月初二生下了二公主李予嘉。
如此想来，更让万云姒坚定了站队皇后娘娘的想法。
前头都已经有丽嫔娘娘的先例在了，好处显而易见，至于丽嫔是当真那般不堪还是伪装的，谁又能说得准呢？
只有舒嫔这个善妒成性的蠢货才会觉得丽嫔痴傻。
这后宫有几个是真傻？一个个的都精明着呢。
谢皇后一抬眼就能看到殿外跪着的殷答应，只觉得心力交瘁，便遣散了诸位后妃。
万云姒头一次没跟着舒嫔的步子离开，而是与丽嫔一同来到了谢皇后休息的内殿之中。
“嫔妾万云姒见过皇后娘娘，多亏了您送去承乾宫的安神膏，昨夜嫔妾睡得极为踏实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