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伟民跑去镇上的银行一查,还真发现半夜那会已经有人把殷青锁卡里面的四万块钱全部取了出来。但因为这里本来就地处偏远,小镇上的银行,哪里有监控这种东西呢,实在不能证明是否为万伟茂自己来取的。
“奇了怪了,他要是取了钱的话,人会跑到哪里?怎么拿了钱不回来,总不至于是自己跑出去潇洒了吧。”万伟民心里直犯嘀咕。
四万块钱对他们家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万伟茂前阵子在外面和人打牌,又正好输了点钱,就等着这一期地里的庄稼收成下来,换了钱能拿去给人填上这个窟窿。
不会是二哥自己私吞了,又去来牌吧??
万伟民摸着下巴,正好有个蹬三轮的老头路过,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同村的一个人。不过早几年前就搬了出来,就住在这银行附近平常拉几个人挣点零用钱啥的。
“哎哎哎,老爷子,过来一下我问你个事,昨天你有没有看到我二哥,半夜的时候来银行这边啊?”万伟民赶紧招手,老头看到他之后直接翻了个白眼,又无可奈何的蹬着车子过来。
万家家大人口多,拥有的土地也多,实际上如果他们家人愿意好好工作的话,家里是不缺钱的。可是奈何这一家整天不务正业,总想着发歪门邪道的财,瞅着谁家干了挣钱的营生,就想过去分一杯羹,导致这家人的名声在乡里镇间一直都不太好。别说是辛青亦,除了村长因为带点亲戚关系,和他们关系好点之外,谁见到万家人那都得绕道走!
老头子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万伟民都叫了,不过去也不好看:“谁大半夜的还在街上溜达,我可没看到你二哥。”
“真没看到?”
“真没看到!”老头说完摆摆手就准备走,然而可巧这时候旁边一个卖菜的阿婆听见他们说话,挑着菜筐子过来问了句。
“后生仔,你说的那个哥哥是不是高高,壮壮,剃了个光头,左边脑袋上有块疤?”
“对对对。”万伟民一听正是自己二哥的特征,连连点头:“婆子你看到他往那边走了不?”
“哎!你要是他屋里人,那你得赔我钱啊!”老婆子并不认识万伟民,直接一把就抓住他衣裳。
“昨天晚上我还剩了一点菜没卖完,就准备等着夜场,看附近下夜班的有没有人要便宜点卖了。谁知道你那个哥哥,摇摇晃晃的从银行里出来,跟做贼丢了魂似的,怀里不晓得揣的什么东西,走路也是东倒西歪!直接把我一筐的菜都给撞翻还踩烂了,就这连一个字都没说就跑了!你得赔我啊,我一个老太婆辛辛苦苦种点菜,容易吗我!”
老太太嚷嚷着,万伟民一听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他反手抓住老太头发直接往上一提,疼的老太“哎呦哎呦”直叫唤。
“少给老子在这放屁!一筐剩菜也敢来讹钱?!老子问你,你看到的那个人,往什么方向跑了!”万伟民发起火来脸上横肉乱抖,一双眼睛像青蛙般的往外面狠狠的凸着。
老太太被吓了一个激灵,也不敢再说什么赔偿的话,伸手朝他后面的那条大道指去:“就看到他上了那条路,再往后面老婆子就看不见了。”
老太指的路,压根就不是回村的路,那是到城里去的大道!
难怪呢,二哥让他们几个都留在医院里,自己过来要钱,这是压根就没打算分给他们,自己拿了钱去城里过好日子了!!
“呸!没良心的东西,说的好听,妈还在医院躺着,他就敢干这种事!”万伟民问出来了,自己想要的,也不再纠缠,手一轮把老太甩的转了两个圈,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头也不回的跑了,老头赶紧过去扶着卖菜老太:“哎呀……我的大妹子,这万家人都是出了名的蛮横不讲理,你是刚来不认识。”
“我的老天爷啊,世界上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人!”老太太摸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头皮被拉扯的生疼,那个人连一声道歉也没有就跑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老头也朝着万伟民离开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这种人,离的越远越好,省的有天老天爷抓他们家的时候,还会连累到咱们!”
万伟民回家把自己今天打听到的事一说,当家的两个人还没开口,老四老五已经跳起来就闹,非要把二哥抓回来:“他怎么能这样!一家都是兄弟,凭什么他自己享受!干脆现在就去城里,城里监控多,看他能往哪里跑!”
“就是!”
“吵什么吵!”一家之主万大桥深深吸了口烟,深黄色的牙齿咬着烟卷:“八字都没一撇的事,自己先乱了起来?你们二哥到底去了哪里,现在都还不清楚。老三,给你二哥再打电话,还能不能打得通?”
“早就打不通了!从关机变成了不在服务区,要我说,他肯定是把原来的手机扔了。”万伟民后槽牙都咬的生疼,一想到四万块钱连面都没见着,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
当时干嘛嫌晚偷懒不想去?要是当天晚上过去的是自己……现在拿着钱风流潇洒的,不就是他了吗?
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万伟民面上波澜不惊,实则早已将想法深种。
“要我说,二哥该不会是后悔了吧?知道这一次要是搞死那一家的人,就是轮到他去偿命,他害怕才拿着钱跑吧!”房间里暂时陷入了沉静,只有万大桥吧砸吧砸的抽着烟,年纪最小的万伟东没忍住嘀嘀咕咕。
“啪!”
万大桥一听到顿时火冒三丈,重重一把拍在桌上,震的上面茶杯都抖了几下:“说你娘的腿,再让老子听见你说这种话,嘴都给你打歪!咱们家,什么时候想过要故意去打死人的,什么时候说过要你们几个出去偿命啊?!”
“我……”万伟东还想顶嘴,老四万伟杰悄悄摆了摆手,用眼神示意他赶紧闭嘴。
“多大点事,不就是四万块钱。老二说不定只是想去城里面玩两天,见识一下世面,等他钱花完了,玩够了再回来的时候,怎么教训他都不迟。一家人别在这里猜来猜去,平白伤了自己家人的感情。”眼瞧着气氛越来越凝重,始终沉默的辛梅第一次说话。
她的脑袋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鼻梁上也夹了一块儿,半边脸都在肿着,这让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在自己家里,辛梅之前那种泼妇骂街的气势反倒是淡了不少,她坐在角落里,目光扫过那几个吵闹不休的儿子,还有只会抽烟和发火的丈夫:“老二到底去了哪里,现在都不好说,路上遇到一个人说了两句话未必就是真的,天黑看花眼也是正常的事情。”
“妈,那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二哥活不见人……”万伟茂本来想说死不见尸,一想这句话实在太不吉利,嘴唇动了几下,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盯紧殷家。”
辛梅缓缓吐出几个字:“我总觉得他们家那个丫头,说的话不太可信。”
几人面面相觑,说实话,他们谁都没把出了名的窝囊废一家给放在眼里。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乖乖点头应了下来。
辛梅缩在角落,房间里没有开灯,本就有些阴暗,她还躲在最里面。一片的漆黑中,反而是头上的白纱布最为显眼……就像是某种生长在阴暗潮湿,见不得人角落里面的白伞盖毒菇。她有些烦躁的低头啃着指甲,这是辛梅的毛病,每当她开始思考或者情绪波动很大时,就会通过啃指甲来让自己冷静。
谁也没有继续话题,只有万伟民背过身时,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动了两下。
他清楚记得大哥是怎么死的。
如果二哥找不回来,下次家里再与别人发生什么矛盾,到时候负责去偿命的那个人不就轮到他了吗?
他的肩膀抖了抖,努力摇头将这种不安甩了出去,让面上看起来并无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