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衡不知道她走之后汤故那边发生了什么，她一路追着延逸到后院回廊，就看见他和刚才那个女神仙站在回廊底下，对方把手里的木盒子递给他，低着头满脸通红：“这是我自己做的糕点，还请殿下收下。”
延逸不知道和对方说了什么话，他接过来，对方就立刻低着头匆匆离开。
希衡看着，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延逸接她的东西就从来没这么爽快过，她也做糕点，天天都做，也没见他收下的时候笑过。
他对所有人都能彬彬有礼温和细致，为什么就对她不一样？
延逸转身，看见她：“你怎么在这？”
刚才在外面看见的时候他就想问，之前王母举办过几次联谊，她从来不参加，趁着他院子里的小仙娥们都走了，跑到他那去赖着。
“我是来找殿下的。”她声音低下去，显然不高兴了。
他深吸一口气：“你没必要跟着我，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为什么？”
“我说过，我不会结婚。”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是句废话。
如果不是王母这次非逼着他来，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希衡，我和你说过了，玉帝亲生儿子和义子无数，一旦他退位九重天上必然闹翻天，我连自保都堪堪而已，没有多余的精力。”
“我不需要你保护，喜欢你是我自愿的。”
“可我不是。”
他拧眉，一句话让对面陷入沉默。
希衡手心紧了紧：“你要是不在乎我，为什么三番两次救我命？”
甚至可以放弃他自己的修为。
九重天上虽然平静，但小仙娥和仙使之间的争风吃醋也是有的，经常发生伤人事件，他院子里的命案也不止发生了一次，可每次她受伤，他都竭尽全力保住她的命。
一如初见的时候。
她又不是没有心，她能感觉到延逸是在乎自己的，可仅仅只是因为不想拖累别人就拒她于千里之外，她不甘心。
“你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才不是。”她语调已经有些生气了，“我喜欢的是殿下的善良宽厚，沉稳博学。”
他没接话，她顿了顿。
“如果我真的走了，殿下就舒心了吗？”她抬头，直视他，虽然没哭，但表情却让人格外心疼。
延逸唇动了动，如鲠在喉。
“殿下如果真的讨厌我，说一句就是，我一定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希衡对待感情太通透，她知道延逸不会真的让她走，他从小没有父母疼爱，所以，他也不会给予爱。
何况他自知法术比不过其他兄弟，一旦发生意外他独善其身已是勉强。
希衡是九重天上第一个想和他以真心换真心的人，他本能地珍惜、珍视，更不想她被自己拖累。
他没说话，希衡半天得不到回应，深吸一口气：“殿下如果烦了，我就先走了。”
她转身离开，延逸看着她落寞的背影，长叹一口气，细想之下觉得她今天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拿起手机联系宫禛。
“帝君，小故……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对方沉默一会，那边嘈杂，过一会才安静。
“没有，怎么？”
“希衡今天不太对劲，我还以为，是她想起什么，和希衡说了。”
宫禛停顿几秒：“数月前我清理众神记忆时你求我留下你在凡间的回忆，我以为你是为了追回她。”
他凝噎：“我自认为没有资格。”
因为记得凡间的事，知道得到后失去会很痛苦，所以更害怕得到。
“你理性太多，不是好事。”
宫禛一语中的。
“天帝的位置，你不争不抢，带她远离纷争，总有解决的办法。”
他和宫禛私下较好，从来不当外人面联系也是因为他不想被别的兄弟们盯上。
他事事小心，隐藏锋芒，已经把冷清低调当作生活习惯。
“你清楚和她的回忆对你而言多重要，活了几千年，还不知道活在当下？”
宫禛的话没有遮掩，正中要害。
他是神界九五至尊，看得开多少明争暗斗，他不问世事，只安心坐在西帝宫一万年。
如果是其他人，决不允许自己在这个位置上留下软肋，但他偏偏把对汤故的疼爱喜欢写在明面上，这点，他自叹不如。
况且希衡还是个情感悍匪。
她热烈，阳光，又坚强。
如果不是刚好互补，他也许不会对她产生向往。
宫禛说完最后一句话，扔掉手机。
他向来不好为人师，何况他自己手里还有个滚烫的山芋。
桌上那些神仙已经散了，他看了一眼时间，按道理汤故应该到了，不知道人去哪了。
又等了好一会，小仙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上神，是这一间。”
汤故进来，看上去气喘吁吁的样子。
宫禛靠在椅背上，眸子轻轻从她身上扫过。
“怎么才来？”
她摆摆手：“拜托，你看看现在什么时候，正好是晚饭的点，天岛路上人挤人，好像所有神仙都跑这来了，而且小宝路上说不过来，自己先回去了，他又说你胃疼，我就去找太乙真人拿了副药。”
她腿都要跑断了，宫禛却问她怎么才来，有没有心？
他淡淡嗯了一声：“辛苦了。”
“我今天休假，这个工资得另算哈。”
辛不辛苦的，义务加班才是最辛苦。
宫禛勾唇：“我还没算你借口欺瞒呢。”
“我哪有……”她略感心虚，“确实是王母娘娘找我。”
“找你有要事和找你去联谊会，能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去联谊会的？”
她谁都没说，宫禛的消息倒是灵通。
他没答，手按在胃上，她看了一眼，坐到他身边，又扫了一眼桌上的菜。
一桌子大鱼大肉，基本没动，酒倒是开了好几瓶，已经全部见底。
神仙怎么一个个比凡人还猛，喝酒不就菜的？
但凡多一盘花生米，他现在也不至于这样。
“今天没有行程啊，谁把你弄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