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转瞬即逝,白榆小嘴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却没有言语。
这个画面已经出现在她脑海许多次了,可惜每一次都是消失的极快,快到她甚至无法回忆起那男子的模样,只觉得是镜中水月,脑海忽然的昙花一现。
可偏偏他又盘踞思绪之中,让人生满哀愁和不解。
她可是一国公主,未来的夫君不是当朝状元便是朝内大官的嫡长子,可偏偏她心里又好像对其他人都生不出半点感觉,总想着这个男子。
侍女们都早就习惯了她这番模样,私下里还会悄悄的猜测是不是公主闷的久了,春心无处萌动,所以总是忧虑。
白榆起身,华丽的淡雅色宫裙像是水流一般滑落到地,侍女们连忙为她擦净赤足,换上软底靴子。
在脑海中闪过了一百零一次画面后,她脑海挣扎了三次,终于决定要悄悄跑出宫外,去看看宫外的世界到底如何。
白榆自幼习武,天赋之高连教她练剑的老师傅都自叹不如,于是在她十五岁那年,再也没有人能教她任何武术,但圣上好似对此见怪不怪一样,并没有太大的惊喜。
她时常自己在夜晚跃上屋顶,看着一队队巡逻的人马举着火把到处游走,好似几条小火龙一般。或是眺望一下远方的城墙,坐在屋顶撑着腮帮子幻想那外面是如何模样。
她的轻功,是自学的,但宫内高手无一人能察觉。
她之前未用轻功出宫,是因为她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即使是想象外面的生活,她也觉得颇为有趣,不必真的出去。
但今天,她觉得心里头堵得慌,抬头看云不是云,低头看花不是花。
她好似脑海有了指引,要去外面看看,外面有什么在等着她。
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烂银盘,来从海底,皓色千里澄辉。
月光如流动的雪地,慢慢的爬升,落入了白榆的眼睛里。
她换上了较为轻便的练功服,头发随意用一束丝绸绑起,乌黑的秀发便成了了马尾,柔顺的落在她的身后。
提起练功时候的剑,便是轻飘的跃上了屋顶,如风过隙,不留痕迹。踏树不晃,月下无影。
即便是敏锐的大内护卫们,也丝毫没有察觉,一国公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宫了。
站在一处无人看守的城墙上,人间烟火的气息吹起了她的马尾,散乱了她额前的秀发。
花灯,游船,唱戏,评书。
吃的喝的玩的听的看的,应有尽有,她好似是穿越了一个世界一般,从未有过的这种感觉,这种喧嚣的感觉,好像才是人间。
宫里不准大声喧哗,不准踏步出声,规矩繁多,稍有差错便是一顿责罚和打骂。所以,里面的宫女时刻带着一种紧绷感,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在这样的环境下,白榆怎么可能会感受得到宫外那种无拘无束的氛围。
于是,这种奇怪的感觉冲击着她将近二十年的生活,她看一切都是新鲜的,都是带着好奇的。
她落入人群中,随着人流走前走后,嘴角开心的跃起,她好似一个活泼的精灵,游曳在人海中。
看着花灯上的猜谜,猜出了便是欢笑着看下一个,殊不知,早有人盯上了她。
一个绝美的女子,孤身一人,一看就是毫无经验,看身上的装饰就不像平常女子,就连束发的带子都是丝绸,手上拿着的剑鞘装饰高贵而华丽。莫不是哪家的大小姐学了点皮毛功夫,看了些诗句杂文,听了些侠客故事,便偷偷溜出家里,想着效仿故事中的大侠来上一次仗剑走天涯。
那真是好极了,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教人的事。
这不,一个专门拐卖妇女的人牙组织就盯上了她。
在这里,正规的贩卖人口的地方叫牙行,大多是一些吃不起饭的家庭将适龄少女或男丁卖给牙行,或者是一些奴隶被其主转卖。这是正规的,一切有规有矩,按照章程办事的。
而人牙组织可不是,她们专门盯上一些落单的娃娃或是妇女,用药蒙晕了便是带走到一偏僻地界,娃娃可以打断手脚去乞讨,也可以卖给无儿无女的家庭。
妇女就更多选择了,青楼,怡红院哪一个不需要时刻补充些样貌秀美的姑娘。
年轻的卖了当妓女,老一些的卖给那些偏远村庄的光棍们,反正总归是有销路的。
人群中,白榆像是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朝着一个巷子走去,离开了人群。
那人牙组织一瞧,高兴坏了,真是要吃饭就给筷子,要喝水就拿来了杯子,这真是上天眷顾。
随即,三五个大汉马上顺势走进了巷子里,还留下一个守在巷子口,随时放风。
那几个大汉越走越开心,不自觉的露出了极为猥琐的笑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定是些龌龊之事。
然而,巷子尽头已经在前方,一堵青砖高墙拦住了去路。
大汉们笑容逐渐变成疑惑,面面相觑。
身后一阵破空声传来,接着是有重物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是物体摩擦地面的声音。人牙大汉们慌忙回头,只见他们刚刚还视为猎物的白榆此刻已经将看风的大汉打晕,一脚将其踹向他们。
“你们是谁,早就发觉有一种恶心的眼神一直在盯着我,如同恶狗。”白榆声音带着些鄙夷和怒火。
“哈哈,小姑娘,你讲笑了,我们只不过是路过这里,发现这里是尽头刚要出去,你就打伤了我们兄弟,这笔账该怎么算?我们要报官!”那为首的大汉先笑后威胁。一般情况来说,对付一些刚出江湖的愣头青已经够用了,只要她让开路,马上他们就能消失在人海里,不留痕迹。
然而,白榆虽自幼身在宫中,但绝不是脑残也不是傻瓜。相反,她天资聪慧,所读的书涵盖了许多社会人文,虽足不出户,但许多该懂的常识,怎么分辨好坏她是全都知晓。世人总以为士族大家的子女都是些花瓶和温室花朵。殊不知,除开一些纨绔外,哪些士族大家的子弟每日功课练功学习不是排的满满当当,他们一生都被坦途覆盖,他们所要历练的是战场,政场。市井之事自有其他人来操心,他们是不必也无需过多关注的。更甚的是,他们对于百姓的心理拿捏的更为准确。一旦身上高位,百姓不过就是每日朝堂奏折上的数字,人间疾苦不过尔尔,朝堂党派之争才是他们的重点。
所以,他们需要懂得东西,需要摸索的东西更为的多,很多事情他们一眼就能明白,看透本质。
“大叔,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一个什么也不懂得的花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