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月儿一吃完午饭就往学校去了,她边走边跳,已经在想等会见面该说什么。是说想借新的乐器呢?还是说是来抄谱子的?就这一路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来到了大礼堂二楼,那间教室门开着,里面有几个人,但没有熟悉的身影。里面的人看着小月儿手扶着门把手僵在那,正想上前问一句,小月儿就已经转身跑开了。
他今天没在吗?小月儿心想着,看来他也不是天天都在cos教室的。她在墙角抠了一会墙灰,还是决定去公园玩玩,顺便练习一下曲子。于是小月儿拾起心情,往公园走去,沿着昨天他们一起走的那条路线走的。当她走到公园门口,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林星泽。小月儿惊喜地跑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嘿!!!”
林星泽早就听出了她急促脚步声,提前回了头,但还是有被吓到,他咧着嘴,笑到:“你来啦!”
“我来了?”小月儿叉腰眯着眼看他。
林星泽眼睛往上移了一下,又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昨天不是说你家离这很近吗?我想你应该经常来这玩,所以。。。”
“所以你是来这堵我的?”
“什么堵啊,”林星泽表情明显不太高兴的样子,皱着眉的样子让他像一只委屈的小狗。小月儿看他有点吃瘪的样子突然有点心情大好,笑着说:“开玩笑的啦,怎么了?我的好女儿?”
林星泽看着小月儿脸上的戏谑,微微皱了皱眉头,说:“谁是你女儿。”小月儿故作惊讶伤心地说:“你呀!我的乖女儿,你昨天不是已经认我做麻麻了吗?”
林星泽低头,看上去确实像在认真思考,好像莫名其妙地吃了一个亏。小月儿得寸进尺,一步一步逼近林星泽:“怎么?你不打算叫我一声麻麻吗?”眼看着越来越近,小月儿努力挤出一点凶样,想要威胁他,但出乎小月儿意料的是,随着她的逼近,林星泽表情反而越来越镇定,好像完全不怕她和他越靠越近,或者说在等小月儿下一步会怎么做。
怎么做?还能怎么做?她一个女孩子还要去壁咚一个比他高大这么多的男生吗?威胁好像完全不管用,林星泽甚至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再这样威胁对方也不是办法,兵法,就在于有进有退,先退一步再说,小月儿这样想着,收起了威胁的表情,故作正经地咳嗽一声,说:“怎么样?这里的风景好看吗?”
“嗯。。确实,”看小月儿有点犯怂,林星泽很体贴地跟着她的话题往下走,俗话怎么说来着,“就坡下驴”,就一下这头驴吧,林星泽心里这样想着。
“这里的喷泉很漂亮。”林星泽说着从包里拿出昨天那把伞,递给小月儿,“昨天谢谢你了。”
“没什么,你这几天是太累了吗?怎么趴下就睡着了?”
林星泽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说:“确实,我也没想到我一下子就睡着了,这几天确实太累了。”
“一定是你这几天做道具没睡好。”小月儿笑得没心没肺的。
林星泽莞尔一笑,说:“是的,这你都能猜到,真聪明。”这一笑在小月儿眼里显得有点狡黠,她在心里嘀咕着:真是个油嘴滑舌的男生。于是她转身,到小卖部买了一包鱼食,把林星泽带到河边,分他一半鱼食,开始投喂锦鲤。
林星泽脸上还有一些未卸干净的妆,让他看起来有点苍白,估计是有点累,也不爱多说话,小月儿手上喂着鱼食,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天。
“这条鱼抢得特别厉害,五次有三次是它吃到。”
“你认得出刚才努力往上翻涌的鱼是哪条吗?你觉得它吃到了吗?”
“你说,它们一直张着嘴,我们把鱼食投进去它们会不会噎着?”
“它们这样能喘气吗?”……
小月儿小嘴不停地“叭叭”着,也压根没等林星泽回答,一开始林星泽说了一句“厄。。。”的时候还想接一句什么话,到后来他发现小月儿的语速让他只够插一句“嗯”“啊”“哦”,再到后来,他就不说话了,听着她一直叭叭,不停地碎碎念。小月儿的上一句和下一句是没有逻辑可言的,比如上一句“你找得到那条身上带点蓝彩的鱼吗?”,下一句“那个泡泡飘得好远啊”,再下一句是“刚才有滴水从那块石头滴下来,落在一只蜗牛身上,它白白流淌了那么久,还是回不到水里,要被蜗牛带着往上爬了。”再下一句,“如果那只蜗牛在那条蓝彩锦鲤身上爬会怎么样?”
他发现小月儿压根不是在和他“交流”,而是单方面“输出”。但是他不怎么讨厌,只是在心里想:原来高冷的人也会嘴碎啊。小月儿在说到兴奋处还手舞足蹈,还好他反应快,没有被飞过来的手打到。只见小月儿一把把鱼食全部爬进水里,双手打开仰头望天,看着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彩,说:“为什么天是这样的泡泡相遇?”
林星泽有点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于是抬头看天,天上的的做像鱼鳞一样一层一层的。从他们的头顶蔓延至天边,太阳在其中露出一个小头,几束彩色的光线透出来,不明不暗。他不太明白这样的云彩和泡泡有什么关联。
“你看,左边的天空晦暗,右边的云彩光明,特别像两个相遇的泡泡,碰在一起炸开,那些鱼鳞一样的云彩就像炸开后的水沫,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
林星泽看着小月儿夸张的表情,又看了看天上的云彩,说:“夸张的比喻。”
小月儿“嘿嘿”一笑。
林星泽说:“我倒是觉得,这些云彩像一座佛像压下来。”
小月儿有点惊讶:“你信佛?这边山顶有一个寺庙,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不用了?我不信佛。”说这句话时,小月儿觉得他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冰渣,有凉风吹在她脸上,林星泽补充,“我不信这些。”
“哦。”小月儿没什么好说的了。林星泽看了一眼小月儿,似乎在观察她的脸色,然后咳嗽了一下,收起了眼里的冰渣,说:“我该走了,你回去吗?”
“啊?!嗯。。回去,一起走吧?”
“不了,你先走,我看你走。”
小月儿觉得林星泽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但也不想多问,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也不是不想回头,而是她怕回头,看到了一些她不能看到的东西,于是按着头一路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