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奶奶轻描淡写的讲述着自己悲苦的一生,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波澜,好像经历这一切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泪点比较低,光是听着就已经有些鼻塞了。
故事讲完,猪脚已经在锅里炖上了,咕嘟咕嘟散发着卤料的香味。
我问沈奶奶:“十几年了,就没想过再找一个人搭伙过日子?”
沈奶奶摇摇头:“我这样的,只能给别人家添累赘,不想了,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啥了,只是感觉自己不该死,也不到该死的时候。”
我说:“沈奶奶,如果有地方让你再去行医治病您会去不,而且绝不会投诉您的那种!”
沈奶奶摆手道:“我老了,很多事情不懂,就好像那个什么责任书,我治病救人,从不可能永远不出错,可是这责任,到底该归谁呢?”
在传统中医的眼里,自己治病救人已经是行善,即便遇到治不好的病人,家属知道你已经尽人事听天命,也不会刁难。
但是现在社会明显不一样了,医生竟然都已经成了服务行业,治不好有危险,好得慢有危险,甚至连说话语气不对都要被病人投诉!
我自己艰难的撑着爬到了床上,发现床头柜上放着几张旧报纸,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则病人砍伤医生的新闻。
我瞬间沉默了,原本想着看沈奶奶孤苦伶仃,想要让他去武士会的医院,于双方都是有利无害。
但是想想她老人家经历过的那些,我实在无法再开口劝导。
饭做好了,我们坐在餐桌前,沈奶奶刚夹起一颗青菜,眼泪就顺着脸上的皱纹滑了下来。
我赶忙问道:“大娘您怎么了,想家里人了吗?”
沈奶奶抹了一把眼泪:“没,就是很多年没有人跟我一起吃饭了。”
她这么一句,我的眼泪也下来了,可能多少悲苦的经历,都比不上无尽的孤独。
她能接触到外界,有报纸电视,还有智能手机,但是这些东西再有趣,也改变不了它们冰冷的内心。
我给她老人家夹了一块猪脚,她赶紧推开:“我不吃的,太油腻,肠胃清淡惯了,吃了要不舒服!”
她这么说我也就不客气了,三下五除二就把猪脚吃得干干净净。
吃饱之后,身体恢复了点力气,便争抢着把碗给洗了。
沈奶奶家的厨房刚好能看到楼下, 当我收拾完最后一个碗的时候,忽然发现楼下走过去一排人。
由于光线昏暗,我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于是我赶紧放下碗,往天台上跑,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不是阿乐他们。
等我到天台的时候,发现不远处有三辆面包车拐上了大路。
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心想:“完犊子了,看来要杀我的不是别人,就是阿乐了!”
我现在越想中午他的表情越奇怪,总觉得像是在预谋什么一样,但是我当时没放在心上,关键是张程明显也知道他要对我动手,甚至还在水瓶上做了手脚暗示我赶紧走,还让我下楼透气。
按理说这时候马上要跟陈复生和海爷的人决战,如果能把牛家的地盘占下来,肯定要用到我,毕竟现在那座坛城还没有下落,没有人比我更合适找它。
那他们想要杀我只有一个理由——我肯定是暴露了!
但是我其实默默复盘了很多遍自己跟刘青海的对话,按理说没有任何纰漏,那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虽然现在心里又无数的疑惑,但我还是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趁着现在阿乐他们去办事,我要赶紧溜走。
我回到沈奶奶家,跟她说我要走了,谢谢她的救助,然后我给她留了一个电话:“大娘,你是个好人,以后无论有什么困难,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出钱还是出人,我都能帮上忙!”
大娘欣慰的点了点头,这也许是她二十年来听过最有温度的一句话。
她握了握我的手:“孩子,你平时熬夜应该很多,以后要注意身体。”
拜别大娘后,我赶紧打车赶到南昌,本来是打的快车,司机开到一半让我加钱。
要搁平常,我他妈宁愿走回南昌也不可能跟这种不守规矩的司机妥协,但是今天情况实在特殊,晚走一步我都怕直接死在路上。
我直接扫码支付了五百块钱:“别墨迹赶紧开,不差钱!”
司机一脚油门,速度一下飙到了一百二,等到了高铁站,我坐最近的高铁先去了重庆。
因为我想到如果是徐爷要对我动手,那肯定会在北京或者赤峰蹲我,天津估计都有人盯着,我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目前能落脚的地方只有重庆。
辉哥已经到了重庆,他现在对我有几分敬佩,更多的惺惺相惜,觉得我们都是能在利益面前果断放手的人。
就冲这点,我觉得去他那应该会比较安全,徐爷即便是要对我动手,也得考虑考虑他这个外甥。
坐了七个小时的高铁,我终于在重庆北站下车,一出站迎接我的就是辉哥的熊抱。
“咋就你一个?媳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