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破烂不堪的房子,我跟叶青说让她先回水库边的帐篷里休息,我在这待一会。
她让我注意安全,叮嘱我千万不要想着进去隧道里,我答应之后,她就先走了。
我试着开了开灯,结果还能亮,然后开始慢慢收拾满地的垃圾。
张把头生前是个体面人,上次从隧道出来,他第一件事就是收拾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
我一块块的把落下的砖头从窗户丢出去,然后把掉下来的顶棚也扯干净抱了出去。
地上乱七八糟的衣服,书籍,都统统整理好放进了柜子里。
等把垃圾都清理完,天已经快亮了,叶青揉着眼睛走了回来:“你干嘛呢,这么长时间不回去,还以为你又被抓了。”
我把抹布投洗干净,把家具给擦出来,然后坐在了椅子上。
“张把头是个挺利索的老头,他为了救我送了命,这样也算是给他个交代吧。”
不知道是因为酒劲上来了还是什么原因,我眼睛竟然有些酸。
叶青安慰道:“上次来咋不弄,那么多人收拾也轻松些。”
我摇摇头:“可能心态不一样了吧,上次急着找东西,这回不急了,就想起张把头来了,我俩相处了两天不到,却发现他是个相当牛逼的人。”
这是我跟叶青的原话,我说的牛逼不是说他事业做的多好,挣了多少钱,有多大的本事。
而是他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老一辈那种精神,那是一种完全不需要什么纸质合同和法律法规来约束的精神。
仅仅靠着一句话,一个承诺,就能为你出生入死不计得失,试问现在哪还有人能做到?
我看着依然残破的屋子,对叶青说道:“我先眯一会,白天找个五金店买点东西,把房子给张把头修一修。”
叶青没说啥,而是接过我手里的抹布,继续收拾去了。
第二天我在五金店买了些建材,拉到了张把头家里。
昨天扔到院子里的砖头还能用,和泥砌墙就行了。
吊顶我简单的补了一下,虽然有色差,但是多少也算是能入眼了。
还有塌了的土炕,这东西是个技术活,我只是找几块木板搭上了,有个样子,但肯定是不能烧了。
我把团成一团炕席重新铺上去,刺鼻的灰土呛得我直咳嗽。
“欸?”
叶青忽然叫住了我:“你看看这个炕席呢?”
炕席就是北方人铺在土炕上的毯子,有好几层,最下面都是报纸一类隔绝灰尘的,然后是软乎的棉垫或者毛毡。
最上面基本都是人造革材料,这样方便打理。
当时老八的人在找东西的时候直接把炕席卷成一团堆在了旁边,我想的是重新铺开摊在炕上, 这样就能把下面横七竖八的木板遮住。
但是叶青这一嗓子让我赶紧停手。
我把上面的人造革拉开,下面是一层薄薄的白色毛毡。
叶青赶忙上前,伸手摸了一把:“这毡子~”
我忙问有啥问题吗?她摇摇头:“说不上来,有一种气,但是算不上怨气,你翻过来看看背面呢。”
毛毡的另一面跟一个草席粘在了一起,看样子是用浆糊混合桃胶一类的东西粘在一起的。
这也让我开始好奇起来,早些年,毛毡不是便宜东西,防潮效果很好,全是用羊毛压成的,在内蒙很常见。
而这样跟草席子粘在一起的情况,我却从来都没见过。
我用刀子先把草席边缘的缝线隔断,然后小心翼翼的往下扯,还是由于粘胶效果太好,还是扯的乱七八糟。
饶是如此,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羊毛毡的背面,上面有些黑色的印记。
我看着几个乱成一团的黑印,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用鼻子闻了闻,全都是黄土的味道,根本分辨不出是用什么画的了。
叶青的手在毛毡上缓缓划过,然后问了句:“这块毡子边上咋这么多豁口,像是人扯的?”
“嗯?”
由于毡子被我扯得乱七八糟,所以我根本也没注意边缘的豁口,但当我仔细研究的时候,张把头当时一个动作就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那时候他正是在炕席底下扯了一把,然后就把一撮毛塞进了我嘴里,正是呛人的黄土味道。
我赶紧又从上面扯下来一撮毛,然后塞进了嘴里。
叶青见状,耳光刚要打过来,我赶紧拦住:“妈的老子没疯!当时张把头就是让我吃了这个然后进的隧道里!”
她仔细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天,才把手放下。
这毡子肯定有问题,既然张把头不在了,我就先带走研究研究吧。
我把毡子连带着粘在上面的草席扯出来,叠好后抱给叶青,这东西拿回去慢慢研究。
然后就出了屋:“哎,张把头的家也算收拾好了,希望他也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走吧。”
走之前,我又掏出一沓黄纸,在大门口点了,算是简单祭奠一下这位老把头。
我俩从张把头家里出来,往铁路桥上走的时候,叶青一步踏空,不小心把手里抱着的毡子掉在地上。
我眼疾手快扶起叶青,然后再去下面捡起毛毡。
捡起的毛毡我正要往车后座塞,结果被叶青拦住:“上面全是泥,你敲打敲打再往车上放!”
于是我把毛毡的一头搭在车顶,让叶青压住,然后找了根棍子把上面沾的泥巴敲打下来。
当时正是下午两三点,太阳正照在头上,我抬起毛毡的瞬间,一下愣住了
阳光把薄薄的毛毡照了个透亮,将我还没有撕掉草席的地方里面的痕迹映照了出来。
那些黑乎乎的印记,竟是一个个奇怪的符号。
而这些符号,正是我那晚上在叶青家里梦到,梦里女人写在毛毯子上的符号如出一辙!
我吓得啊了一声,然后赶忙把手里的毛毡丢掉。
叶青赶紧站起来,把毛毡扯住防止再落到地上。
她问我:“咋地啦你又?”
我深吸了几口气:“你先下来,上车再说。”
坐在车上,我照了一下副驾遮阳板上的镜子,发现自己脸色惨白,本来已经忘得差不多的噩梦,又被我真真切切的想了起来。
我把前几天在叶青家里做过的梦跟她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她听了也直皱眉头:“你从哪听说的大梁门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