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寻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晚上,她睁开眼睛片刻又闭上,试着感受身体有哪里不适的地方,发现只是有点疲累外,其余地方还好。
累是正常的,她失血过多,没直接休克都算好事。
安安静静躺了会,她试着翻身想要坐起,手指不期然间碰到些微冰凉,愣了愣。
微微侧过脸,眼睫轻轻垂落往旁边看,一个黑乎乎的发顶便落入眸中,略微硬的发丝中藏着一个漩涡,顺着往外生。
都说头顶发旋是单个的人会比别人聪明反应快,是绝顶好的福命,可她看这人体弱多病的早衰模样,怎么也不像有福的样子。
许是她注视得久了,这颗黑乎乎的脑袋动了动,缓缓抬起,露出张疏淡俊逸的面庞,发丝从鬓角无意垂落到稍显冷硬的脸颊旁,无端添上抹软和。
“醒了。”男人低淡的嗓音里沉着倦意的哑,甚是懒洋。
姜寻把被他发丝扫到的手背的手收回,搭在纯白棉被上,声线温和道:“你怎么在这?”
“这是沈宅,我当然在,”沈长仪俯身,一只手去找墙边触控开关,一边下意识的伸手挡在她眼前,“齐宋发信息说你受伤,我就让他送你过来了。”
至于用来接送的交通工具?当然是哪样最快选哪样。
“哦,”姜寻视线被挡,余光却能感受到周围有光线亮起——熟悉的布局跟格调,以及被她赞叹过的墙式博古架映入眼底,她适应了下,“阮幂呢?”
她比较关心自家小朋友。
沈长仪见她眼睛能接受光亮就挪开手,“楼下休息,都在。”
似是知晓她要问什么,就干脆一起回答了。
“感觉怎么样,”他凝视女生依旧苍白的脸色,脑海里闪过午间见过的情形,岑薄唇瓣不易察觉地轻抿,很快松开:“今晚先在这休息吧。”
姜寻没拒绝,她也不觉得以自己如今这幅虚弱的模样能到处乱动。
屋内茶几上有温着的清粥,沈长仪特意询问过阮幂吩咐厨房准备的,很和姜寻胃口,所以哪怕身体再虚,也强撑着精神吃了半碗,才重新躺回去。
沈长仪静静等候片刻,见她没动静就要走。
才起身,衣角便感受到一阵拉力。
他回转过透亮的眸,嗓音温凉:“难受?”
听着没什么情绪,姜寻却看见了他深深拧起的眉。
“没有,”姜寻撑着床板起身,松开手中衣角,素手当着他的面撩开肩膀头发,“...我这里,有点痒。”
细长冷白的指尖搭着的后颈,有块微小的圆圈小幅度鼓起,很浅一层,周围泛了薄薄的红。
说完她就撇开目光,但随着她动作,脖颈与肩膀拉出条极致的线,漂亮的让人忍不住上手触碰。
沈长仪自然随心而动,他刚碰到女生圆润肩头,就感觉指尖下的身体颤了颤。
......有昙花香在弥散。
清雅出尘的淡冷里掺杂着丝丝温软暖意,颤颤巍巍地敞开花蕊,小心地接纳着过于霸道浓烈的艾草气息,包容它的过度侵犯。
牙齿尖端刺破皮肤的声音清晰可闻。
姜寻漆黑的眸间霎时涌现湿意,她忍着后腰的痒,才不至于软倒。
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不过是倒在床上,跟倒在沈长仪怀里的区别而已。
她揪着被子,眼尾红得可怜,又要哭了。
这种生理性的泪水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
以至于等沈长仪察觉不对劲松开她时,她已经哭得抽抽搭搭,眼里还写满想要动手揍人泄愤的倔强。
沈长仪微怔,他想试着说点什么,最后也只是动作略显生疏地把她重新抱回怀里,轻轻拍了拍女生单薄背脊,嗓音放缓:“不难受了。”
别看他一副什么都懂的花花公子模样,实则活了二十六年,他第一次牵姑娘家的手,还是当初在云州病发那次,拽姜寻进浴缸。
姜寻埋首在他胸前,没说话。
因为她好像,真的没那么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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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几个人等不到姜寻的消息,本想跑上去问,就见沈宅内的私人医生来告诉他们,女生没问题,休息一晚就能恢复。
阮幂对他的医术保持怀疑,连姓沈的病治那么多年没见好,他能强到哪去,吵着要见姜寻,不然她就闹。
最终还是沈长仪下楼,代为转达姜寻让她好好待着的话,才让她安静下来。
昏迷了半日的温从然在上直升飞机前就醒了,他对于这段时间的经历并非没有记忆,适应良好的接受现实,并且提前离开。
他得给季婕报个信。
沈长仪派齐宋送他,其余人安排在客房。
热闹半天的主楼终于寂静,沈长仪站在空空荡荡的客厅,身后明清向他详细汇报着有关女生的病情,在得知她身体状况还好后,就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
明清当即拎医药箱走了。
十分钟过去,客厅响起人工智能的机械声:“先生,您的休息时间已到,卧室已经准备完毕,请您尽快前往休息。”
沈长仪这才动身,迈开长腿走向电梯,在门合拢前,他拇指微微摩挲着食指指腹,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一丝独特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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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舒服服睡了个觉,姜寻隔天醒来神清气爽,接过人工智能送来的衣服就去洗漱,再出门时,换上身艳丽无比的吊带裙。
像赤红、玄黑这种极致到一定程度的纯色十分衬她的肤色,随便往那一站,就是一个绝对吸引注意力的发光体。
站她身边都得需要勇气才行。
她拢着外套,双腿散漫交叠,听人工智能絮絮叨叨的主楼里各处的功能,应该是早就得到沈长仪的吩咐,要为她详细介绍。
把它的话当故事听,姜寻边吃早餐边了解,吃到尾声,阮幂姗姗醒来。
她看见女生就扬起笑脸,惊喜道:“师姐,你好啦!”
“嗯,”姜寻顺手把熬煮浓稠醇香的豆浆递过去,“吃吧,吃完再回去。”
阮幂坐到她对面,端起豆浆猛喝一口,感慨道:“舒服。”
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东西,比外头卖的都好喝。
没多久,景阙跟吴中蒙也来了。
姜寻看着黑豹两秒,朝它招了招手。
“姜小姐?”吴中蒙疑惑。
姜寻淡声问:“你会画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