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沈长仪根本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他只是听姜寻提到要来青丘县办事,提前让手底下人查了查青丘县最近有什么离谱事件,这才注意到县中学。
吃个早餐的功夫,齐宋就打听完县中学里发生的事。
“青丘自立成县之前原本是几座山环绕着,几百年前被居住在山里的山民给推了扩展土地,后来地方一点点扩大,才成了青丘村。”
随着岁月跟政策推移,再由村改成县城。
“这个县中学,建在最后剩下的那座山里,据说当时的山民想要把上面的树木砍光,快要砍完时,家里人死了。”齐宋说着觉得邪门,顿了顿:“山民们以为惹怒了住在山里的神灵,就纷纷停工了。”
青丘狐族自上古就生存在此地,庇佑着山里村民,自然有不少关于神灵的传闻流出。
但神灵已经许久未曾出现,这些山民们对神灵的敬畏就逐渐降低,只当传闻虚假,听个耳朵解馋就忘记。
直到去砍树的人出事,他们才后知后觉的记起神灵这回事,把丢失的惶恐之心拾起,重新供奉起莫须有的神灵,以求免罚。
山民们当即停工,而这一停,就停了几百年,直到近代才重新打起那座荒山的主意——青丘县教育资源稀缺,而荒山山势平缓,是建立学校的好地方。
于是荒山再度被开垦,从提议创建学校到彻底建成开学,也才过去二十多年。
阮幂咬着炸油条,含糊不清道:“学校是靠着山建的?学校有一半在山里?”
亏得她说话音调高低起伏格外跳跃,齐宋险些就没听清,“对,这事也很怪,当年施工队已经挖平一半山体了,到后半程挖山土那会,那个铲车就跟钉死了一样,怎么也进不去。”
没办法,施工队只好上报领导,让领导改变建设方案,从前半山才延伸一半面积出去,正好能把学校建成。
姜寻用平板搜到县中学的照片,屏幕显示的字体宛如老年人手机那般大,“山上最近死人了,有听说吗?”
“有的有的,”齐宋连连点头,“青丘县说大也不大,要真出什么意外,没多久就能传得哪里都是。县中学里死了人,这消息瞒不住的,只是被上头压下来了而已。”
按照他的说法,县中学确实出问题,但碍于出事的地方是学校,为了维持学校的正常运转,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上面选择把这事镇压。
若是闹大了,估计整个学校都要乱。
不过他能知道这些,可见沈家的情报网还是厉害。
“能查到死的是谁吗?”姜寻滑动屏幕看着里面有关于学校各个地点的照片,找了一会,才找到一张拍到学校后山的。
一眼看去,山体没有树木做遮掩,光秃秃的暴露在阳光底下呈现干褐的浅黄色——泥土经历日积月累的暴晒,会烧得愈发干燥,颜色也会晒浅。
“查得到,”齐宋说:“像这种人命案子,负责的县警察局都会记录死者身份信息,沈总黑的...咳,我刚刚从隔壁酒店前台那问到的,死的恰好是他家亲戚。”
姜寻假装没注意到他话里的破绽,平静道:“那就走吧,边走边说。”
听到要出发,阮幂连忙把油条几口吃完,而从起床开始脸色始终颓靡的景阙也终于暖回来几分。
他如今受温从然魂体折磨,如果过几天还找不到他的本体,那他就彻底魂飞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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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县中学的路上,姜寻得知死在山上的人叫黄波,四十岁左右,住在工作的工厂宿舍里,有个儿子养在农村家里,由爷爷奶奶照看。
资料提到他本人非常好赌,国家禁止的三大项最起码沾了两项,而且嗜酒如命,没有酒就活不下去的那种。
黄波经常去赌,有点钱就去,没钱就借,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甚至还要靠年老的父母接济。
属于经济特别困难户。
“这样的人,没事去学校后山干嘛?盗墓?我是看过有学校建在乱葬岗上面,但县中学很明显不是啊,”阮幂撇着嘴,照例吐槽:“就算真的是乱葬岗,以前葬在那里的都是卷席子一扔完事,哪有东西陪葬。”
“所以显得他的行为蹊跷。”姜寻懒洋洋地撑着下颌望向窗外,她总觉得里面还有什么信息被她遗漏了。
突然进山在山里死亡的赌鬼,铲车看不进去的后山,被惹怒的神灵......
她联想到此,眉梢戏谑轻扬。
眼角余光瞥了眼副驾驶耸拉着脑袋没有精神气的景阙,她声线清冷的问:“如果靠近你本体的话,你能感知到吗?”
景阙脑瓜子嗡嗡的,愣了好半晌才意识到她在问自己话,脑子生锈般卡顿良久,才消化完意思,哑声回答:“之前可以,现在不行。”
现在他魂体都快散了,能保持清醒都勉强。
姜寻并不意外的点头:“知道了。”
几人没有惊动学校领导,把车开到一处隐蔽位置就各自下车,姜寻今天穿着身运动装方便行动,从包里找出个罗盘,走在前面引路。
她们翻墙进的学校,目标明确。
等离近了才发现,其实山体并非照片里那般秃,还是有几棵用以遮挡的树木。
此刻早间太阳高照,姜寻感觉晒得挺舒服,转头却见阮幂撑起伞走在景阙身边,见她目光看来,小声道:“他好像要晒晕了。”
姜寻神色淡漠,毫无雇主要出毛病的自觉,“包里清凉油涂两边太阳穴,再坚持下,快到了。”
阮幂顿时照做。
清凉油才涂好,景阙瞬间感觉凉气蹿上脑门,整个人都醒神不少。
他对阮幂道了声谢。
太子殿下到这种时候,傲娇脾气统统消失。
姜寻跟随罗盘指引越走越深,忽地,她停住脚步。
离她最近的齐宋连忙问:“有发现?”
“嗯。”她没什么情绪地应声。
姜寻面无表情地盯着脚底干枯黄土片刻,弯腰,随手捡起旁边的石头,轻轻拨开一层土。
她才挖几下,就挖出块颜色黑红的土。
鼻尖轻动,她嗅到血的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