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圆圆只是从小被保护得太好,心智不够成熟,又不是傻,虽说天生大方手缝松,可在这里没了爸妈把关,她与人结交时也留了点心眼。
她有一个非常简单粗暴但好用的判定标准:真的想对你好的人,绝不会让你吃亏。
就比如说施安然,她们在火车上一见如故,并未深交过,但来回邮寄这几次东西,施安然从没让她吃过亏,上次寄来的山货干菜多到她都觉得不好意思,这次更是直接坐了那么久火车来看她。
坐火车可不舒服,她如果不是真心惦记自己,写信说几句漂亮话就行了,何必折腾这一趟?
好朋友尚且如此,无形中拉高了她选对象的标准。
这么一比较,高下立现。
当初写信跟施安然说时,她的确有点被知青们的起哄搞迷糊了,但过后接触下来发现,无论费子悟还是马力勤,她看着都没什么区别。
就,挺普通的俩男的,完全没什么可纠结的嘛!
“圆圆,你回来了!”
谢圆圆又领着施安然到了知青点门口,马力勤已经望眼欲穿地等了好久了。
“这就是你常说的那位朋友吧?”马力勤看向施安然,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马力勤,川渝那边的。”
他人长得没什么记忆点,皮肤微黑,眼睛不算太大,鼻梁倒是挺直,下颌见方,给人感觉是个心智坚定的人。
施安然不急着评价他,面相可以作为依据,不过究竟如何,还是得从事儿上见。
“你好,我叫施安然,云市人。”她也伸出手,礼貌性地握了回去。
“你来了一天都没歇着吧?今天我家寄了东西过来,我做了腊肉炒青椒和麻辣兔丁,你能吃辣吗?”马力勤嘴上说着,手也没停,从男知青屋里搬出一张一米见方的桌子,放到院子中间。
“圆圆,先前问你借的粮我明天能还你了。”他转向施安然道,“我来的时候行李在火车上丢了大半,钱票一点没剩,多亏了圆圆,我才能捱过这一个来月。”
谢圆圆和施安然对视一眼,都有点不会了。
费子悟还在她们后面,马力勤一定不知道施安然提过要他还粮的事情,莫非他当初真的是问谢圆圆借粮?
施安然提眉,用眼神向谢圆圆询问:咋回事儿啊?你俩当初咋说的?
谢圆圆只能表示很无奈。
就一点粮食而已,她早就忘了。
他们用她的粮食,偶尔还拿点票出去买东西回来改善伙食,都是她允许的,他们跟着一起吃,她就只当是抵跑腿儿钱了,哪会记得谁一开始是怎么说的。
“我回来拿点东西,饭就不吃了,咱们平时都是互相帮助,一点粮食你都要还,以后我有事可不敢找你帮忙了。”场面话,她也会说几句。
“还有个事儿,听说你要盖房子,我画了个图你看看能不能用上。”马力勤将饭菜端上桌,筷子都摆好后,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稿纸。
不就是小土房吗?还用得着画图?
施安然好奇极了,紧挨在谢圆圆身旁,跟着凑过去看。
“我观察过村民的房子,基本都是两间卧室夹着灶台,虽说烧炕方便,可炒菜油烟味乱窜,等过阵子天冷了不能开窗,油烟就全都积在里间卧室了,我把卧室设计成只能容纳炕和柜的小空间,隔着一面墙,中间这块区域是饭厅,再往外才是炉灶,上头我再给你开个窗,随时把油烟味放出去,这样你的卧室就能保证干净清爽了。”
“火墙是这么个走势,你们看……”
施安然听得云里雾里,好在马力勤画得清晰,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钢笔画的草图,不但把长度面积都标注出来了,竟然还是透视效果的!
她再抬头时,看向马力勤的眼神不禁复杂起来。
这货该不会跟她一样,也是穿书的吧?这年代的普通人随手一画就能画成这样?
“小安,你觉得怎么样?”谢圆圆也没听明白,但看马力勤画出来的效果图,的确是她会喜欢的房子。
施安然点点头,“挺好的,咱们待会儿跟打地基的师傅说一声,要按他们那样做,肯定还得给打成四四方方的。”
得到施安然的肯定,谢圆圆当即高兴起来,住知青点的这段时间,每每有人炒菜,她都得躲出去避避,特别是有些能吃辣的知青炒辣椒,那屋子里简直留不得人,喘口气都呛得不行。
马力勤这个设计,不知效果怎么样,但应该比知青点好,那就够了。
“马知青,这是你今天画的?”施安然问道。
马力勤见谢圆圆喜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啊,这不听说圆圆想盖房子搬出去住,我寻思着都盖房子了,那肯定是住得越舒服越好……”
“你也太厉害了,是专门学过吗?”谢圆圆越看图越喜欢,也问道。
“嘿嘿……我小时候画我家那边的房子和山,就是这么画的,那时候我还以为是个人都会呢,长大后才发现只有我会,就经常帮准备修房盖房的亲戚邻居们画画图啥的,其实也没啥,唯手熟尔。”
施安然: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看来天才是不分年代的,这位小哥如果用心学习,未来考个建筑专业,在专业老师的引导下,必定前途无量。
马力勤出这么大一份力,这顿饭谢圆圆自然得给面子。
她又拿出两罐水果罐头凑出一个甜品,把施安然寄来的榛子也装了一盘,当饭后零食。
这顿饭吃的,三人交谈甚欢。
跟兵团那边一样,西岗大队的知青们也才经历过秋收,每天干活儿回来还要自己做饭收拾,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谁有心思透过别人不算太出众的外表去了解他的内涵呢?
要不是有盖房子这件事儿,就算谢圆圆每天都跟马力勤一起吃饭,也无法知晓他还有这本事。
“哎呀,我都忘了,我那儿还有个蜂巢,咱们一起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