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安然抬腕看手表,才发现竟然已经三点半了,东北入秋以后天黑得早,六点钟左右天就已经黑了。
“那就五点钟,河边见!”
时间紧任务重,众人当即行动起来。
冯伟和秦淮的东西待会儿回宿舍取一趟就行,时间充足,便跟着一起上了山,搞了这么半天,要回去准备的就只有施安然一个人。
她要准备的东西其实也不多,她能拿出来在别人面前光明正大用的,就只有拆出来装在罐头瓶子里的火锅底料,和一点一点分装到报纸里的胡椒十三香等等调味料,就这还得跟他们说是从家里带过来的。
食堂还没到开饭时间,但是大部分饭菜都已经做好了,施安然很顺利地借到了一口直径足有近50厘米的大锅。
她的原话是‘朱师傅,您这儿最小的锅方便借我用一下吗?待会儿我刷干净了给您放回来。’然后她就得到了这么一口能装进所有食材,还能再放下两只鸡的大锅。
来了东北,不仅菜码大,锅都是最大号的。
得亏是她来借锅,这要是孟如思,得扣在背上背着走。
朱师傅猜出她借锅是想庆祝冯伟沉冤得雪,不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施安然顺走了自己切好没用完的大头菜、粉丝,和一小盆蘑菇,还特意给她装了一根打算明天炖酸菜的猪血肠。
施安然抵达约定地点时,其他人都还没有到,但他们的东西都已经放好了,想必是有人特意跑了一趟。
她就近搬了些石头,垒起一个简易的炉灶,把空间里的纯净水倒进锅里,放好火锅底料和葱段姜片,便燃起小火咕嘟咕嘟煮了起来。
连里的井是手压式的,打上来的水清澈甘甜,可惜里面会有不少石沙,所以大家用水习惯先打到缸里,沉淀一阵子再食用。
在炉子上烧开,是对它最大的尊敬,至于消毒什么的,就别想了。
施安然倒也不是嫌井水不干净,但她空间里有喝不完的纯净水矿泉水各种水,何必非要跟井水过不去呢?
等她把烤鱼的架子也按照自己的想象搭起来时,柳瞬息几人刚好从山上下来。
“安姐,你这也太速度了!”冯伟举着手里的一只兔子和一只野鸡,在施安然面前炫耀了一圈,又拎了根鱼叉去跟柳瞬息叉鱼。
秦淮和孟如思则留下来处理食材。
要不怎么说,侦察兵出身就是好用,连处理兔子野鸡都比旁人快上许多,施安然这边才把调料配好,秦淮已经把它们处理干净了。
火苗燃起,兔子和野鸡先一步被架到火上,配上施安然的独家酱料,香味飘出去老远。
柳瞬息和冯伟带着几条肥美的大鲤鱼回来,跟孟如思捡的板栗菌子一起丢进汤锅,也不管搭不搭,反正有这么一锅底料在,就是涮鞋底都好吃。
在场的五位大聪明,谁也没想到要带碗和盘子,幸好东西带的足够多,什么塑料袋罐头瓶,有什么用什么,筷子不够树枝来凑。
这一顿饭吃的,让热衷养生的施安然忐忑不已。
或许是气氛太好,又或许是好些天没开过荤,几人风卷残云过后,迅速进入了贤者时间,纷纷将外衣铺在地上,半躺着对着天上比拳头还要大的星星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很快,就聊到了看电影那天的事。
经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五人组的革命友谊上了一个新台阶,施安然没了先头的顾虑,又把自己和黄小萍的恩怨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说起来,其实那天说话那人口音有点奇怪。”冯伟作为当时最有闲心看热闹的人,注意到的细节比在场其他人都多。
可惜他没什么语言天赋,努力学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听出究竟是哪里的方言。
“对了,当时那位女同志背影逆着光,我注意到她鞋底外侧比内侧薄很多,走路姿势应该有很大问题,内八会非常严重,我们可以留意一下这样的人。”
除了说话的柳瞬息本人,还有跟他同样敏锐的秦淮,其余三人不约而同地扳起鞋底来看。
施安然很想抓住那个人究竟是谁。
举报黄小萍父亲的信,她写了好几封,今早就交到邮递员手上了,可还有一只漏网之鱼没有收拾,她咽不下这口气。
这顿饭一直吃到宿舍熄灯,几人才扛着铁锅,带着收拾好的瓶瓶罐罐往回走。
为了不打扰其他知青休息,冯伟被特许到柳瞬息的单人宿舍打地铺,秦淮则一直跟机务排排长睡上下铺,无法收留旁人了。
“安姐,那我今天就不客气了!”孟如思走在施安然身旁,眼神飘过前面几张青春阳光的脸,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感动和满足。
等下她就要写信告诉爸爸妈妈和爷爷,她已经正式成为生产建设兵团的一员,而且还跟几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成为了朋友。
她喝了两大碗米酒的脸蛋红扑扑的,像一只饱满的苹果,看在冯伟眼里格外可爱,两人在施安然小屋门前站定,一句话也不说,就面对面站着傻乐。
施安然实在没眼看,上前朝冯伟小腿踹了一脚:“少在这丢人现眼,快回去吧!”
“还有你。”她转向今天话少得可怜的柳瞬息,在对上他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时,已经到嘴边的话突然就卡了壳。
“那个,谢谢。”算了,准备好的那一大通说辞,总结一下无非就是这两个字,他那么聪明通透,一定知道她在说什么。
果然,柳瞬息凝视她片刻后,轻笑一声,道:“不谢。”
施安然点点头,扶着孟如思转身开门,又听到背后那个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甘之如饴。”
施安然脚下一顿,整个人像踩在云上,飘乎乎地进屋关好门,才发现自己把孟如思落在了门外。
她被自己的没出息气到,匆匆开门把孟如思拽进屋,听到那人的笑声,又很想跟他打一架,竟然使出如此手段撩拨,他可真该死啊!
好在她换的铁皮大门足以隔绝门外的声音,等安顿好孟如思再往门外看时,那个挺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清冷的溶溶月色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