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安然倒不急着去见柳青。
在原主的记忆里,她的原生家庭跟一般的家庭不太一样。
柳青与其说是母亲,不如说是家里的大女儿。
她跟原主一样,生活在施博的宠爱包容当中,可以十指不沾阳春水,可以不考虑责任,义务,可以为所欲为。
可这样的她,撑不起一个家,更无法独自养育一个已经不再需要她照顾的女儿。
施安然不知道究竟该哀其不幸,还是该怒其不争,索性先晾着,等放假了再说。
一路缓慢地挪回小屋,她快速锁好门,进空间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又在按摩椅上躺了半个小时,才慢吞吞地找出一套干净的粗麻布衣裤换上。
施安然所住小屋的位置离女知青宿舍不算远,她走了没几分钟,就到了宿舍门口。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凭什么床铺选好了就不能换?你们这是欺负新人,你们,你们这是破坏人民内部团结!”
这熟悉的声音,施安然唇边扬起幸灾乐祸的微笑。
张皓月看到施安然时,她脸上这抹微笑都还没下去。
“你个克死自己亲爹的小贱种!我撕了你!”
张皓月在此之前从没出过云市,更没坐过火车,根本不知道火车上的时间过得那么慢,那么难熬。
他们四个人只有两个座位,说是轮换着坐,可张波一坐下就像整个人长在座椅上了一样,根本不起来。
她和张皓明只能跟柳青轮换,每个人只有睡觉的时候才能坐一会儿,其余的时间都跟天南海北的人挤在一起。
后来她为了减少去厕所的次数,每天只喝两口水,等下火车的时候,说句话嗓子都疼。
如今看到让她受这么多罪的罪魁祸首,她顾不上两人悬殊的力量差距,一心只想把施安然的脑袋开瓢才好。
施安然此时听不得任何人冒犯施博,二话不说,迎面揪住张皓月的衣领,左右开弓就是几个大耳瓜子。
张皓月被打得眼冒金星,还没站稳,人又被扯着领子往门外拖。
“大家等我们一下哈,处理点家庭内部问题。”施安然出门前,不忘跟女知青们打招呼,还顺走了张皓月的枕头。
女知青们谁还敢说话?
就连先前针对施安然的秦咏梅和李玉此时都安静如鸡。
众人听着门外传来的惨叫,越来越心惊,在兵团里这么打人真的不会受处分吗?
施安然当然不会打的那么明显,除了众人面前那几个耳光,出门以后她都是隔着枕头打的。
疼,但不留痕迹。
除非做个CT,否则就算张皓月去告状,在指导员看来也就是个小姑娘之间扯头花的事儿。
两人重新回到宿舍时,施安然脸上依旧挂着笑,而张皓月竟然也没有挂彩。
就是精神有点萎靡。
施安然走到屋子中央,看着张皓月缓步挪到自己的行李旁蹲下,才转向刚才跟她发生争执的王秀,“她怎么你了?”
王秀一脸气愤,清秀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她一进来就说要靠墙睡,四铺炕,一共就两个靠墙的位置,于佳期已经被她气的出去找排长了,她又缠着我不放。”
“她要是好好说话,我未必不愿意换,可她一上来就骂人,还要扔我东西,我……”
施安然先前就觉着这边的被褥有点乱,原来是张皓月弄的。
“你看看她有没有弄坏你什么东西,有损失的话咱们大家做个见证,等发了工资都让她赔给你。”
施安然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也不知王秀是人太老实,还是没领悟到她的意思,声音依旧柔柔的:
“没,我这都是被褥,扯不坏的。”
好吧,带不动。
施安然视线在落在门口那铺炕中间的空位上,问道:“那里没人吧?”
“嗯……”
“行!”施安然打开张皓月的行李,拆出被褥往炕上扔,“那她就睡这儿了。”
她斜睨了正蹲着不知在想什么的张皓月一眼。
感受到她的目光,张皓月立即起身,扯过地上的行李袋,脱鞋上炕开始给自己整理床铺,不敢再看施安然一眼。
“我妈在农场安顿下来了?”施安然抱臂看着张皓月的后脑勺道。
“嗯。”张皓月闷哼一声,“反正是被农场的拖拉机接走了。”
“呵!”施安然转向其他知青,道,“我这位继姐欺软怕硬,各位可千万别被她唬住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直接动手就行。”
张皓月快要恨死施安然了,一个人欺负她也就算了,还要撺掇宿舍其他人欺负她!
又跟几个互相看着顺眼的知青寒暄几句,施安然就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地往自己的小屋走。
过去她觉得小屋面积太小太压抑,跟张皓月那一条翻身都翻不动的小位置对比,她的小屋简直就是豪宅。
她没打算去看张皓明,这人在原书里就是个边缘人物,原主下乡最苦的一段时间,他还给原主邮寄过不少东西。
虽然每次附信的语气都高高在上,可也算为数不多的对原主好过的人之一了。
这种不好又不太坏的人,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晾着他。
可她没想到,此时张皓明已经等在她门口了。
“小安!”张皓明远远的看见她,就跑步过来一通询问。
“你在这边怎么样?听说你们已经收了两天麦子了,累坏了吧?有人欺负你不?柳姨那里你放心,我爸会照顾好她的,你……”
施安然在他连珠炮的问题中快步走到小屋门前,见他丝毫没有走的意思,便转身停下:
“你说完了?我要进屋了。”
“小安,你……”张皓明一脸痛心疾首,“我怕你内疚,都没舍得说你,你怎么好赖不分呢?”
“内疚?我有什么好内疚的?”施安然简直不知道这哥们脑子是怎么个构造,“我刨你家祖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