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安然一个人先走了。
知青办给知青们统一订的硬座,这年代火车线路少,坐车的人多,只要上了车,轻易就别想挪动地方,毫不夸张的说,有些拥挤的车厢那人挤人的,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施安然可不想去遭那个罪,四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坐过来要累傻了。
她给自己买了一张卧铺票,还是加钱买的下铺。
反正是用张皓明和张皓月的安置费买的,这钱就跟大风刮来的一样,花出去完全不心疼。
没错,知青办给每位知青发了一百块钱安置费,施安然替双胞胎领了。
至于柳青和张波,他俩情况特殊,没有安置费,施安然知道这事的时候又一阵嫌弃——这俩人咋干啥啥不行?
她坐上火车安置好一切时,天已经黑了。
1973年的夜空,远比后世闪耀,没有严重污染的大气层遮着,繁星密布,璀璨夺目。
伴随着火车咔嚓咔嚓的响声,施安然穿书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内心的安宁平和。
她在后世也是孤身一人,从没有像其他同龄人一样玩乐享受过,她要非常拼命,才能让自己过上看似平常的生活,时间久了,她都忘了自己一直在苦中作乐。
穿就穿吧,反正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在哪都一样。
此时,施家已经闹翻了天。
家里的存款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知青办给的安置费也被施安然领了,四个人还都要下乡,几个人把兜都掏空了,也只凑出二十多块钱。
张波裹着被子,跟个大爷似的坐在床上,怒斥站在一旁垂泪的柳青:
“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跟个丧门星似的,娶了你老子可真是倒了大霉,哭有啥用?能哭出钱来?”
“那你说咋办,你非得说是小安拿的钱,人家警察同志都说了这锁没撬过!”柳青其实已经有了定论,但她不敢说。
“你啥意思?”张波蓦地从床上站起来,“你想说是老子拿的钱?”
柳青啜泣着不说话,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张波过去名声不好就是因为烂赌,上次自己拿钱时被他看到了放钱的地方,肯定是他过后趁自己不在家时,偷拿钱出去赌了。
可日子还得过啊,在城里家中没个男人她都不知道遇到大事小情该咋办,眼瞅着要下乡了,更不能惹恼张波,她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下乡已成定局,一家子齐齐去糖果厂要说法,可厂长避而不见,张皓明毕竟还没有入职,他们也没有时间拖着,只能另想办法。
张波逼着柳青跟他一起去厂里撒泼打滚,有了糖果厂的经验,俩人躺在纺织厂门口不起来,被抬到厂长办公室又大闹了一场,总算得到三百块钱补偿金。
家里四个人下乡,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就剩两天。
被褥什么的现做是来不及了,他们只能去百货商店买现成的,棉袄棉裤大棉鞋这些在裁缝店定做,到时候让老板直接给邮过去。
这时候的人都淳朴,没有给了钱不寄东西的,再说这一家人现在出名了,柳青和张波所在的纺织厂承诺给他们停薪留职,无论他们多大岁数回来,岗位都给他们留着。
以后还得见面,裁缝店老板答应了给他们用最好的棉花做,保管让他们过个暖和冬!
至于施安然,柳青现在没有发言权,只能挤出一点钱给她做了双棉鞋,想着到时候再给她。
……
第二天,施安然醒来时趁同座的人都去洗漱,从空间拿出两个肉包子,和一杯豆浆。
豆浆倒进自己的搪瓷杯里,别人也看不出是什么。
解决完早饭,施安然开始觉得腰背酸疼。
睡过空间里的百万床垫,再睡火车硬卧的木板,实在有点受不了,她决定站起来溜达一圈。
这列火车的卧铺车厢只有三节,施安然走了两个来回也只用了二十多分钟,正好听到外面有争执的声音,她就顺手拉开了卧铺车厢的门。
门外就是普通的硬座车厢,尽管施安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打开门的一瞬间还是被震撼到了。
乌央乌央的人头挤在一起,一开门就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要知道这时候的火车是没有空调的,这都是人身上的热量。
施安然定睛一看,发生口角的是两男一女,和一个乘务员。
“你们有没有人性啊?她都这样了,你卧铺里面那么空,就让她去里面过道坐一会能咋的?”
“我就问你,你们乘务员为不为老百姓服务,我们是下乡建设祖国的知识青年,就没有点优待吗?”
“……”
两个男青年围着女乘务员吵个不停,乘务员也没惯着他们:
“她哪样了?她不就是嫌车厢里面闷得慌吗?车窗有人让你们打开了,她又嫌挤,嫌挤怎么不提前买卧铺?那么金贵跟大伙挤啥?”
“你说进卧铺就进卧铺?进这个车厢的都是有卧铺票的,谁都说自己不舒服,谁都能进卧铺车厢,这火车不乱了套了吗?”
“你们要真想进卧铺车厢也行,补票吧!只要你们补一张票,我马上领她进去!”
施安然听明白了,是中间那个一直没开口的女同志嫌硬座车厢太挤,想进卧铺车厢混个座。
这不闹呢吗?
能提出这种无理要求,还让别人替她出头,施安然最烦这种绿茶婊,不由看向那位女同志。
女同志穿着一身偏大的绿色军装,头上梳着两根麻花辫,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还红彤彤的,像只无辜的小兔子。
“哎哟喂,好一副标准的绿茶相!”施安然心中叹了一声,她当年可被好几个这类长相的女孩坑过,表面跟她姐姐妹妹,转头就捅刀子。
施安然连呼惹不起。
可她就不明白了,为啥她第一眼看到这女同志的时候,会觉得她周身散发着一层柔光呢?
施安然揉了揉眼睛再看,柔光又消失了,可她确定自己刚才看到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
想起书中对主角的描写,施安然心中警铃大作。
书里把火车这一段略过了,她不知道具体情形,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同志,你们是下乡的知青?是去哪儿啊?”
见施安然是卧铺车厢里的乘客,盛菲菲紧咬下唇,怯生生开口:“对,我们都是去黑省下乡的知青,我叫盛菲菲,这是李牧和张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