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制衣经验都没有的少年仅凭着在裁缝铺里见识过的微末经验和大胆自创的勇气,最后制成了一件独一无二的黑白服饰。
总体是以和服为基调的,但摒弃了传统和服的诸多缺点(少年个人觉得),新加上了诸多新鲜元素(其实是失误),使其成为了一件兼具艺术性与实用性的“完美”造物,似乎是出自神的手笔,因为这种制造工艺实在是太过超前。
“此衣只因天上有,人间根本不得见。”这是裁缝铺那位制衣无数的老者对少年手中这件处女作的唯一评价。
倒是他家孙女甚是喜欢,乃至于爱不释手,非得央求爷爷给她也仿着做上一件,对于这个无理要求,老者表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辞别裁缝铺后,少年死死揣着给姐姐的礼物,生怕一不小心被小贼偷了去,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少年手里这件衣服若是正式问世,怕是能值十座城池。(反正少年对此深信不疑!)
见正好是晌午时分,少年就马不停蹄的奔向姐姐家,一刻都容不得耽误。
说来也奇怪,正是晌午时分不假,其它门店前都是门可罗雀,人流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可唯独姐姐家附近百余米都不见一个人影,偶然有几个贪玩的小孩一不小心踏入到这一禁区内,便会惹来几个气势汹汹的大人一把将他们拎走,路上还不忘说教一番。
“姐姐这是做的什么生意,房门紧闭不说,还不见有几个客人。”少年疑惑的同时,还不忘心疼姐姐,“唉,姐姐生意惨淡,还要收留我,如此心善,会不会受人欺负呢?”
“不去想了。”少年摇摇头,“还是抓紧给姐姐看看我这一上午……啊不!是我们这一上午的努力吧。”
少年欢呼雀跃,一蹦一跳似的,好不高兴。
刚至那女子门前,正欲抬手敲门,门却先他一步开了。只是开了不说,出来那人却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那大叔还不看路,无视少年不说,还将少年撞倒在地,随后看也不看就径直离开了。
少年满头雾水,没有理会那大叔的无礼,又起身奔向屋内,怕是那人是来欺负姐姐的,却又与一个瘦削老头迎头相撞。好在少年这会儿有了经验,及时避开了。那老头也是看也不看,径直走了。
“咦?”少年更疑惑了,也更着急了,又一步迈至屋内,只是屋内没有点灯,昏暗至极,少年一时没有适应就一不小心和两轮满月撞了个满怀。
这回倒是不同,少年挽着明月一同倾倒,怀里的衣裳也散落一地。少年先是听到一声哎呦,后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胭脂水粉的香气,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回把这屋子的主人给撞倒了。
于是连忙起身道歉,女子只是嗔怪:“哪有你这么猴急的,况且我这时候该休息了,你改日再来吧。”
说着起身就要送客,在把灯点着后,看到是少年却是哈哈大笑。
“我还以为又是哪个没见过女人的家伙,原来是你呀,可吓死我了。”
“对不起姐姐,我还以为你被欺负了。”少年轻声说,“下次一定注意。”
对于少年的关心,女子心头一暖,一股久违的感觉瞬间席卷而来,让女子身体不由得一颤。看着少年,女子暗生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要不是姐姐身子软,这一下还不叫你把姐姐的腰给撞断啊!”女子佯装生气,“这可是姐姐吃饭的家伙,撞坏了,你养我啊!”
“对不起姐姐!”少年只管道歉。
“真是个木头脑袋。”女子暗笑,“好啦好啦,早就原谅你了。”
“咦,这是什么呀?”女子注意到了散落一地的新衣。
少年问:“姐姐你觉得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女子答:“有点怪,不过要是你送的,我肯定喜欢啊!”
“真的!”少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是我亲手做的,世界上独一份!”
“谢谢你,这也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我会珍惜的。你放心好了,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绝不会拿来穿的。”
女子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把所有的衣服都扒到一边去,找到了一个精致的木盒,把这件满载少年心意的衣裳郑重的放在里面。
“那我该怎么报答你好呢?”女子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要不?我亲你一下好了。”
少年的脸又红了。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你坐好,姐姐去给你做一顿拿手好菜。”
少年乖巧坐好,女子起身去忙活准备了。看着女子曼妙的身影,少年只觉得她可怜。
世道为何如此不公?为什么善良的人要受欺负,坏人却逍遥自在?少年想不通,这不怪他,也不怪她。
谁也不怪的话,那该怪谁,命运吗?如果是就好了,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但女子的遭遇恰恰是宿命的安排,宿命是无法被改写的。
所以少年只能看着,这早已注定的宿命,是有多么无情。
“开饭啦!”在少年愣神之际,女子做好了满满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愣什么,快吃呀?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不吃我可就全吃光了!”
少年这才看到女子的脸上无端的添了几处伤,就像女子那些带补丁的衣裳,好像它们的遭遇和来历都是差不多的。
“姐姐?”少年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啦小鬼?”
“你脸上的伤是……”
“你是说这个呀。”女子摸了摸脸,“没什么没什么,你呀吃饱了就赶紧回家去吧,不是姐姐不要你哈,只是觉得有家的话就不要呆在我这了,容易找不到媳妇的。”
“会留疤吗?”
“大概不会吧?”女子肉眼可见的慌了。
少年不再追问,只一心埋头干饭,只是这顿饭的滋味比想象中要苦涩。吃过饭后,女子照例收拾的十分干净,这间小小屋子,第一次有了人气儿。
“你家离这儿远吗?”女子突然询问。
少年知道自己该走了,但总觉得有点舍不得。
“我记得我家附近有座大山。”少年忽的想起贺茂源生临终之际说的那番话里就曾提到过山君。
“大山吗?”女子没出过远门,但附近几座小镇的话还是见过的,“我听一个客人提到过,出了小镇往东直走百十里路,就有一座小镇是依山而建的。”
“你走了这么远,是去做什么?”女子虽不为人母,但见少年就当是自己的弟弟一般,还是担心。
“是啊,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真的值得吗?”少年又想起了那个真正的翻山越岭的少年。
“我在问你呢?”女子又凑近了少年,抬手就捏了捏少年的脸蛋,“你自说自话个什么劲呀?”
“没什么,是去见一个人。”少年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见谁?”女子好奇的问。
“一个女孩,漂亮,没你漂亮。”少年预判了女子接下来的问题,提前给了答案。
这番话不是刻意偏袒女子,是真的比岚山上的那个女孩好看。如果说岚山上的女孩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莲,那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子就是一朵开的正艳的玫瑰。
女子被这番大实话哄得一愣一愣的,用少年的话说,像个傻闺女。差点就不想他走了。
女子一时激动,环臂抱住少年,就要亲他一口,却被少年躲开了。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女子灰着脸,紧张的问,眼里藏着一个受伤的小孩。
“没有没有。”少年矢口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只是一个吻,算我感谢你的,也是离别的礼物。”女子轻声说,“很干净的。”
“我……对不起,姐姐。”少年为自己下意识的举动道歉。
“没关系的,你再住一晚吧,明一早我托人送你回家。”女子解释道,“山高路远,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少年答应了,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