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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回忆(1 / 1)


玄武的双眉拧成一团,面对满牢房刻满“符胤”,两个字的刻痕久久也无法从那种被深深震慑以及被狠狠诓骗的愤怒中挣脱出来。

右手紧紧地抡成拳头向牢房的墙壁击去,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用尽全力地发泄,拳头触及那些被人刻画上去的字符的瞬间,仿佛能够看见她是如何思念那两个字所代表的人、如何怀念与那个人的过往、如何把这些该死的、而且还沾着她的血的字刻落在这间小小的牢房里。

她爱着符胤,深深的爱着,直到被他丢进帝江的天牢里还爱着、直到刚刚不知道被谁带走的那一刻仍然爱着。

她?…一直都爱着符胤,那他在她心里到底又算是什么?

假若从来都不曾遇见她那该有多好?那么至少他还是原来的他,而不是现在这个因为得不到她的爱而气急败坏的玄武,更加不是现在这个无论怎么用净莲山莲池的清水洗刷都依然暴躁不安的玄武。

贪婪,这是这个世上无论哪一种生灵都会出现的恶劣习性,只要一旦得到了从来都不曾得到的东西就会产生贪欲,想要从中得到更多,而他知道自己想要的那个更多却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拳头一拳接一拳地击打在墙壁上,击打得受伤流血,但他仍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想发泄,用什么方法都好,只要能除去他心里那道再也无法平伏下来的水波涟漪,他愿意用一切代价去交换。

“你在干什么?!”

腾蛇惊愕的怒吼与右拳被抓住的感觉唤回了他的神智,玄武漠视自己流着血的右拳,想要抽回手,无法抑制地朝腾蛇咆哮。

“放开我!”

“放开你让你把自己的手捶到残废吗?!”

毫不畏惧地迎上玄武凶狠且带着一丝丝疯狂的目光,腾蛇大声重斥。

“?”玄武无言地瞪着他,蠕着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谁都无法体会他心里的感受,那种心好像被什么尖锐又冰冷的东西狠狠刺伤,刺得鲜血淋漓、千疮百孔却依然无法让它停止跳动,只能任由这具身躯装载着继续苟延残存,恨不得把自己胸膛剖开直接把心挖出来狠狠捏碎还来得直接有效。

这几日他就是在这种感受中度过的,不住惶恐、不佳忍受这种心被拧绞的煎熬,挣脱不开、也逃避不了,他好难受,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难受,他的一切都因为她的出现而被扰乱,他的一切都不能再平静了!

“去找她,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先听听她的解释,好吗?” 紧紧包裹着他沁血拳头的手发出阵阵黑芒,替他治愈手上的伤口,试图用言语安抚他怒气填胸的暴动。

玄武突然给了腾蛇和帝江一记没有温度的笑容,那是他第一次笑,至少是他这一生唯一的第一次。

“这满墙满地刻满的符胤两个字我难道还需要去跟她要什么解释吗?”

对于他的冷嘲热讽,腾蛇则是缓缓叹出一口气。“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你的过往吗?那就去跟她要吧,去妖界找她跟她要,是爱是恨你到时自然会明了。”

他的手在玄武的胸膛上拍了拍,不着痕迹地把什么放进他怀里。

你.....说什么?”玄武闻言浑身震了震,一时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这时帝江打断他们的交谈与对视,自告奋勇地说道:“我用传送之术送你过去,我对苍祭的老窝最了解不过了。”

苍祭。妖界现任少主。

听说帝江曾与他有些过节,原因是之前有好几次他也像刚才那样在帝江的天牢里劫走因犯,玄武不认识他,但对他的厌恶可不会比帝江来得少。

穿着狐裘、俊美优雅又带着一丝丝邪佞意味的外貌比人间任何一个懂得用华美衣饰包装自己的贵公子都要来得尊贵高雅,那双魅惑的眼中有意无意,饱含着对世间万物的嘲讽,但更多的是对玄武。

“真是意外,我巷祭的地头什么时候也有幸得到天界玄武尊者御驾亲临了? ”

苍祭单手支顾坐在红木雕花宝座上,脚边趴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半眯着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眸紧盯着玄武,而唯一引起他注意的还是苍祭腿上、怀抱里那个好像失了魂魄、满脸呆滞、双目失神,一动不动,好像仅仅是尊白玉雕像似的鹿铃。

“把她交出来。”玄武冷声开口,会来此地他别无他意,就是想要把鹿铃带回天界牢房。

“交?我妖界的人为何要交予你?你有什么资格带走?”芒祭冷冷一笑,完全漠视他眼中隐隐怒火。

“她是天界要犯,难道这个还不足以成为我带走她的理由?”

只是这个理由太薄弱了,他言语之间有些迟缓,这一向话要狠狠地咬紧牙关才能一字一字清晰地道出。

“天界要犯?可笑!”妖魅惑人的双目与脚边的白狐一样微微一眯,狠狠睨向玄武。

是呀,太可笑了,那根本就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他想要夺回她,而不是因为任何理由,只是那样的话他说不出口,也不愿意说给他们以外的人听,更加不会……说给一个根本不把他放在心里的女人听。

但无论如何,他都只是想要把她留在身边而已。“把她交出来,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听着玄武如此狠绝又不带半分感情的话语,苍祭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你过来抢啊,我倒想看看六神之中的玄武大人有多大能耐!”

抢,还是不抢?为了她而莫名开罪妖界少主,值得吗?

心里有两道声音各执一词,一方在软言相劝,一方却在怂恿,只是他毫不理会,握住手心幻化出来的暗红长剑,迈步走向前方的苍祭。

就在此时,怀中有什么掉了出来,发出清脆细琐的响声落在地上,烛火之下闪耀着亮银色的光芒。

“这是.....”

玄武眉心一皱,长剑在他手中再度幻化成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弯身拾起,在触及掉落在地的物体的刹那,亮银色的光芒越来越大,让一旁待命的数名妖族侍卫完全睁不开眼,然而他却连眼眸都没有眨过一下,伸手握住,那道亮光却绽放得更大、更刺眼,蓦地把他完全吞噬。

夜风徐徐拂过,吹起腮边几缕发丝,带着夏夜透心的沁凉。

放眼望去,不知何处的游廊,廊道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各悬挂着一盏红色的灯笼。

“这儿是哪里?”

眨眼间他身处的地方已不是苍祭的宫殿而是一处似曾相识的宅邸,然而玄武的眉心却没因此而舒展开水,反而蹙得更紧,因为手中微凉的硬物让他更觉得眼前所浮现的景象透着一丝丝熟悉的诡异。

他手中握着的是鹿铃的脚环,是方才在天界的时候腾蛇放进他怀里的。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因为这个脚环才会出现眼前这样的景象吗?

远处隐隐约约有人声与歌舞声传来,也隐约看见远处的亮光,玄武迈步正要循着声响与灯光之处挪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切切的叫唤。

“符胤符胤!”

他全身忍不住蓦地一颤,僵硬地转身面对来人,却被一个衣妆绚丽的小小白色身影撞了满怀。

“鹿......铃?”他不太确认,只是这个声音、这具身躯的温度对他而言一切都太过熟悉,只除了她口中莫名其妙的呼唤。

怀里的人抬头觑着他,红艳艳唇微微一摄,语气像是有些哀怨。

“符胤,你怎么跑出来了也不带上我?还有,不是刚才从那边出来吗,怎么又往那边去了?我不要去宴席,好累,头上的一堆石子也顶得我好累。”

“不要对我喊那个名字!我不是他!”玄武怒吼着,嫌恶地想要推开她,却在碰触到她的同时也感受到她头上所顶着的金钗银簪所带来的重量,忍不住微微一顿,结果被她用双臂再度环上腰际。

“符胤,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你不是符胤难道还有别人会是符胤吗?你是不是酒喝太多了?”

澄澈无邪的小鹿眼眨了眨,不同于方才所见的空洞而没有光彩,对上他布满疑惑惊恐与略微震怒的眼眸,却毫无心机地朝他绽开一朵小小笑靥。

不对,这是哪里?她为什么一直在喊他符胤?

玄武一脸呆怔地望着她,渴望从她脸上寻出一点点像她平日拿他来开玩笑的顾劣,可是没有,她脸上什么都没有,只是单纯地看着他、眼里只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这是真实的,还是只是虚幻?如果是虚幻的那为何她的身躯会是温暖的?

“宴席……”他轻轻低喃,想起她方才所说的话。

那个梦里所见过的宴席只有一场,就是符胤请丁尚书过府一聚相议要事的时候,也是那场宴席丁尚书对符胤说出把她献给符悦的提议,也只有那场宴席眼前的她才会施了脂粉、如此盛装打扮出现在他面前。

再度低头审视眼前的人儿,她依旧白衣、同样清灵,只是从衣装打扮上不难看出那些衣物与饰品的繁琐与华美,符胤给她一切最好的,就连衣服的滚边粥纹也是请最好的绣娘、用最上等的银线一针针绣上去的。

符胤对她真的很好,好到让他心里感到无比的酸涩,也是无比的不甘。

假若他比符胤先遇到她,她最爱的那个人、她深深挂念的那个人,会只有他一个吗?

也许是见他神色怪异,鹿铃忍不住伸手捧住他的脸,微凉的掌心驱散了一点点他迷茫的困惑,小心翼翼地问道:“符胤你怎么了啊?不舒服吗?”

“还是不对………”玄武握住她的手,缓缓摇头。

那时候的鹿铃说话没有这么流畅,她怎么能像现在这样话说得比他还要多而且完全没有半点停顿?

“什么不对呀?符胤今晚好奇怪哦。”“我……不是你的符胤。”他艰涩地开口告诉她这个残忍的事实。

他不是符胤,他怎么可能会是符胤呢?他跟符胤完全长得不像,她只是??把他们错认了吧?

“你怎么会不是符胤呢?”鹿铃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双腮鼓鼓,仰着头踮起脚,飞快地偷袭了一下他的唇,纤柔倾吐。“我的符胤就是这样的,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模样,他的灵魂永远都不会改变。我的符胤??”

她的声音飘远了,玄武愕然地瞪着她,只来得及看到她眼底里那抹既温柔又深情的笑意,然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他面前如烟雾一般消失得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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