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有服务员循环往复着排队上菜,菜上齐后,留下一名客房服务生给客人倒茶。
在这期间,四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沈默身上,只听一声抱歉的声音,沈默立刻站起身来。
服务生连忙点头哈腰:“对不起……对不起!烫着您了没?”他快速抽出纸巾,又小心翼翼的给沈默擦着袖口上的茶水。
“怎么回事?”
“宁总,是我不小心,把茶洒了……”服务生,脸涨的通红。
宁振峰按了呼叫,大堂经理很快来到室内。
看到囧迫的服务生后她立刻明白了,连忙跟大家解释说这名服务生是第一天上岗,对工作还不是太熟悉,请贵客包涵。
“不碍事。”沈默轻声说。
“包涵这两个字以后少说,我哥不是说过新员工必须培训上岗吗?”宁振峰说这句话时领导范十足,居然有了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神色。
大堂经理又连忙解释说今天有几堂喜宴,人员不够,实在忙不过来,才把小邱调到这间房服务的,他大概也是对工作流程不熟悉,心里慌乱才出现了失误。
金洛看那孩子才不过刚成年的样子,不好为难他,小声劝了宁振峰,这事才算是平稳过去了。
待大堂经理和服务员都离开后,宁振峰又恢复了往日潇洒的神态,“丛哥,有话直说多好,演场戏还真的是麻烦。”
他啜了口茶,清了清嗓音高声说:“丛哥,看默哥这个样子就知道我俩把他说晕了。我看不如这样,你干脆把清欢的话说出来,让他给咱们解解惑。”
听到宁振峰跟李丛打哑谜,金洛似乎比沈默还要着急:“李丛你快说啊,清欢她到底说了什么,让你悻悻而归?”
“夏有夏的灿烂,秋有秋的丰盈,我不期盼累累硕果。只坐于青山观自在,落于山峦等清风。”
纪澄抢先说,她知道李丛当着沈默的面开不了口,早已凭着记忆背了下来。
“坐于青山观自在,落于山峦等清风!”沈默只重复了这两句。
他感觉到一阵晕眩,扶了身边的椅子。
沈默眉头凝结成沟壑,深深的内疚和悔恨纵横交错的呈现在脸上。谁都可以看得出,在他旷古清幽的眼眸中隐藏着满腹的忧伤和感怀。
“沈默,你还好吗?”金洛问道。
“沈默,许清欢到底什么意思?你怎么会跟她有着同样的表情?”
李丛一直想知道答案,在他回来后就想问沈默的,可是他不接电话,找到单位才知道他一个人去了境外。
他总也不懂——她哭、她笑、她闹都是因为这句话,这句话倒底有多大的意义,值得她一直拒绝他,而沈默也躲到遥远的境外。
沈默不动声色,把许清欢的素描发到了三人的群里,他站起身来:“出去走走,一会回来!”
沈默走了,留下四人盯着崎云山上的那幅画儿。
《我问青山何日老,青山问我几时闲;》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青山微雨恋清秋,明月赋词断离愁!》
《顾影依斜栏,借问明月暮转还是晨归?何时方休!》
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读着。
很明显,这是两个人的笔记,文字保持着不同的行距,却又似乎叠在一起。该是怎样的一段故事,一幅无色的画而已,却能让人感觉到心与心的交织和碰撞。
四人均无法通过心神,领会字面的意思。纪澄坐不住,也忍不住问到:“画不错,可这些字什么意思啊,跟绕口令似的,太过复杂!”
“她在等我!”沈默推门进来。
“等你?”宁振峰跟金洛异口同声。
继而宁振峰接着说:“知道等你,还有这么好的雅兴坐这里吃饭,赶快去找她呀。”在他的认知里,如果有个女孩历尽坎坷还依然等着他,那他肯定会义无反顾的飞过去。
沈默怡然自得,还有点小骄傲,他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悠闲的样子,“不着急,我想,等个三年五载她还是我的许清欢。”
李丛最看不得他这种自欺欺人的样子,腾的站了起来,提起拳头用力垂向餐桌,“沈默,你是不是想让我把这杯酒泼在你的脸上?”
他的脸狰狞着有些吓人,李丛举起的酒杯被纪澄拦了下来。
沈默并不为之所动,依然慢条斯理的说着吃着,“李董事长,你就不能淡定点,这顿饭不是为我准备的吗?不吃完岂不可惜了!”
李丛放下酒杯,立马拉起宁振峰怒气升腾,“走,去北京,咱们各凭本事,哄着、骗着也要把许清欢给追回来。我就不信这个邪了,还三年五载,三两个月她都不会再记得你是谁!”
这个时候的他不管纪澄跟金洛怎么想,听到沈默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心就如根绳吊着。他看见了她笑里藏着的痛,那种牵肠挂肚他不止一次体会过。
宁振峰似乎比李丛更会说话:“丛哥,这事就不劳您大驾了。上次如果不是你拦着,我送的不可能是玫瑰花。放心!只要我落地,保证三两天之内让她冠以宁姓。”
“宁振峰,你敢?”金洛拍了桌子,火冒三丈,那对隽美的丹凤眼怒目而视。
“我敢不敢不是你说了算,是沈默说了算。”他挑动了眉毛,给金洛使了个眼神,又看了一眼沈默。
沈默“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力量过大,两双筷子一齐蹦到了桌子底下。
“都给我坐下!我老婆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惦记?”他捡起地上的筷子,指了李丛,“你让我现在去,是想让我跟你一样灰溜溜的让她打发回来吗?”
放下筷子时,他鄙视了宁振峰,“还有你——谁跟我说让我做你的证婚人来,感情这人不是金洛,想换人是吗?”
他又用手指敲了桌面,“纪澄,你好歹跆拳道亚军,就眼巴巴的看着李丛胡闹,不给他一拳,这还是你吗?金洛我就不说了,你做的对,该骂骂,该管管,不过最好别当着我跟李丛的面,免得我俩拉偏架。”
沈默挨个数落了一遍,等几人都平静下来的时候,他看起来更是怡然自得了。
刚才出去了一趟,沈默早已把接下来该做的事,该负的责任全部想清楚了。心中有了完美的计划才会来吃这顿饭的,只是这个计划虽然不用从长记忆也是需要时间的。
沈默看四人被他训的哑口无言后,又补充了一句:“今天这饭还能不能吃了,不吃我走了!”
金洛立刻从酒柜边拿了双新的筷子递给他。
宁振峰跟李丛这才有所反应,他们一个端茶一个倒酒,献媚讨好的尊容就好像过不了沈默这一关,下半辈子就要打光棍一样。
新娘子的身份期待久了,纪澄有些迫不及待,她盛了碗金丝玉液汤放在沈默面前,笑着问:“沈默,需不需要我帮你,你可真不能来个三年五载,我们几个还着急结婚呢!”
“真不知道害羞,哪有像你这样着急嫁人的人,就跟没人要了似的!”金洛赶紧接下了纪澄的话。
“嘿嘿!免的夜长梦多!”纪澄果然没有一丝羞涩。
不过她的话在座的人都明白,如果不是她穷追不舍,很难说有没有这顿饭的和谐。
喜欢的就要不顾一切努力争取,理智只能让人望而却步。
纪澄不是感性的人,她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管别人后不后悔,最重要的是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沈默不一样。本应慷慨激昂的年纪,他却有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沉稳持重。
他的阅历和才华足以超越时光的流逝,多方面、多维度的思考问题已经成为了习惯。
这就是许清欢所说的安全感。无论发生过多少的不愉快,她都抱着这份安全感生活着,也同样困惑着。
他有容纳百川的心胸,还有向上的精神力量;
有,可以畅谈诗词美学的情怀,也可以和她一起花前月下,聊几句哲学或者探讨人生;
他还是她梦中的满天星光,夜夜闪烁着,璀璨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