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洛给纪澄说,清欢一个人坐在医院的凉亭里发呆,去企划部看她时,她虽然还是云淡风轻的微笑,但似乎都是装出来的,聊天时思维跟别人也不在一个频道上。
纪澄特意在周末做了调休,想要带许清欢到处走走,顺便看望豆官。
这个孤身生活在福利院的孩子太过令人牵挂,闺蜜见到他心情一定会舒畅一些。
看到豆官在活动室开心的跟同学们疯玩在一起,许清欢无比的欣慰。
他长高了一点,也长胖了,没有心中阴影的羁绊他就像是阳光下的向日葵,努力向阳生长着,慢慢地开花并会结出颗颗饱满的果实。
下课后,豆官听老师说院子里有两位姐姐在等他,他欢喜的张开双臂就像龙卷风一样转着圈的跑了出来。
他欢快的叫着:“欢姐姐、澄姐姐”。
室内还有很多孩子趴在窗内探头探脑的哈哈笑着,他们是孤独的,心却金子般的那般至真至诚。
大概对于所有真诚和善良的人都可以称之为“天使”。
豆官就是折翼的“天使”,他正在努力的让自己长出翅膀,还要带着关心他的人一起飞翔。
“豆官,慢点跑,摔了跟头又得哭鼻子!”清欢大声叮咛着。
纪澄的道术不是白练的,她三步并两步的跟豆官相遇后把他高高的举了起来,三个人绽放出的笑容似乎让园子里的花都褪了色,也淹没了大门边风铃“叮铃铃”的脆响。
沈默站在福利院门口笑了,这才是许清欢,嘴角的弧度比月牙还要完美,她需要广阔的天空容纳天然的笑容。
“是默哥哥,欢姐姐你们一起来的吗?”豆官指向大门口。
许清欢顷刻间定格在了眼前的画面中,沈默扶着大门的格栅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豆官没想到一天之内见到了所有想见的人,他跳跃着拉起许清欢,用力拽着她向大门边跑过去。
“默哥哥,你跟欢姐姐一样想我了吗?你们怎么那么久没来看我?”豆官隔着大门惊喜的追问着沈默。
沈默蹲下身来抚摸着豆官胖乎乎的小脸说:“欢姐姐和我工作都比较忙。但我答应你,以后常来陪你玩好不好?”
他忽然感觉眼前的孩子就是他跟许清欢之间的纽带,相遇、分离都能在他身边遇见。
“默哥哥,我在福利院的名字叫‘子征’,老师说,有了名字我就长大了。所以咱们三个是一家人——你老大、欢姐姐老二、我老三。”
豆官太过成熟的话让沈默跟许清欢都无法作答。
沈默笑看着豆官,抬眼看许清欢时,她低头盯着地面。
刚刚还喜笑颜开的神情不见了,她不再是初见时风轻云淡的样子,额眉被心事紧锁着时间久了,长长的睫毛都像是附着着故事一样沉甸甸的。
“混小子,什么老大、老二、老三,我呢?不行,咱俩得练练,我就不信整不服你!”
纪澄知道沈默跟许清欢之间有太多的误会需要解除,她把豆官拉到了福利院的运动场地上。
沈默和许清欢相视而笑,眼前隔着一道门,心里也隔了一道门,没人开口也感应的到。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许清欢坦然了许多,她眉目间自有股书卷的清气,这是刘杰给她带来的熏陶。
不是情人总归还是故人,简单聊个天,她还是能平心静气的。
“拍片路过,刚好看到你们三人在这里,所以我……我想进去,但又怕打扰到你们。”沈默的话听起来比女孩还要羞涩。
“你好吗?”
“你好吗?”两人异口同声的问,然后又都会心一笑,这个笑的距离近在咫尺又远到了天涯。
随后两人都沉默了……
纪澄的拳法,吸引了不少小朋友跑到院子里观看,她被这群小家伙围在中间。
纪澄收起跆拳道的架式,舞起了二师兄教给她的散打拳术,虽然是花拳绣腿,一招一式看起来都像是华夏的精武传人。
人群随着她出拳的方向不时向内聚拢,或是散开,孩子们哈哈的笑声满院飘散开来。
门卫室的大爷不知是被孩子们的笑声吸引了,还是特意给两位年轻人留下空间,他呵呵笑着走向了院中的大树下,抱手观看着纪澄的表演。
沈默注视着那张极想捧在手心里的脸庞轻轻说:“我很想你,朝思暮想……我也担心你……心心念念!”
他发觉如果不把心里话说出来,可能就真的天涯尽头都遍寻不见了。
许清欢不敢正视沈默的眼神,她现在相信他的话,只是这信任太迟了。
她转过身靠在大门的格栅上不想让沈默看到眼睛里的泪水,她又抬起头仰望天空,让眼泪回流。
“因为对你是无法竭止的爱,所以总怕你的心里面住的人不只是我,才利用了林心。那天夜里我离开后并没有去找她……我跟她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林心她在我眼里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沈默,不用解释……”清欢没有回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到了这个时候再合理的解释都显得过于多余了。
“那天晚上你问我为什么是你,我的回答是:不知道,也许要用一辈子来回答。虽然当时借用了《林徽因》的话,但那时的我真的不知道。就是不自觉的想要靠近你,然后看见你在厨房的背影时想要拥抱你。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你……曾是我的一个梦!我等了你很多年……真的很多年……”
许清欢还是哭了,虽然看不到她的眼泪,但声音已经沙哑。
她抬起手臂轻点了流至下巴的泪水,肩头轻微上浮又落下,长舒了一口气说:
“对于李丛我会关心他,也会真心的对待他,但就是没有依恋的感觉。”她讲到李丛时,心里平静的如一面镜子,照着她也倒映着沈默。
“清欢,原谅我好吗?”沈默没有顾忌这是福利院,他隔着门的格栅环住了她。
许清欢的手又不安的互掐了起来,她声音低低的像是从门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还记得我问你,爱是什么?老鼠爱大米那种吗?我现在知道了,老鼠爱大米是互相伤害,你和我都没有完全的信任。所以……我们可能没有可能了!”
她说出的话让自己的心都为之震颤。
其实说了这么多,本就一句话可以解释的,就是那晚沈默霸道的对她时所说的话——你只能在我的时光里翩然起舞。
可是该发生的和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再也找不回原来的样子,许清欢不能提及也不敢再想起。
“清欢,转过身来看着我。不要逃避,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她挣脱开沈默的手,优雅的转身,用微笑抵抗着内心的不安:“沈默,谢谢你,也谢谢李丛,你们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许清欢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正式的告别,她面对沈默画了一个漂亮的笑脸符号,然后心绪如潮的跑向了豆官。
上帝梦见了他的世界,我梦见了你!可又恐怕已经配不上你的那句——不能让别的男人僭越你一丝半毫的妩媚。
许清欢只能将梦境寄存,就此止步,决然的转身离去。
豆官骄傲的跟他的伙伴们介绍澄姐姐的拳,欢姐姐的画……孩子们大声喊着欢姐姐……欢姐姐……
豆官的欢姐姐不再独属于他,她也不再是为他翩飞的那只蝴蝶……
“最好的朋友!”是指什么?分开后没有半句语言,也没有短信联系,你没有我的消息,我没有你的音讯,大家各自相安,将思念只留于寂静的夜里吗?
沈默如一尊雕像一样站在荒芜的祭坛上。
才过多久就阴差阳错的时过境迁了,许清欢悠然的转身,犹如烟尘般飘散而去,不容他置喙半句!
驰骋的在路上的车让人联想到,疲于奔命,还是急于救火。而沈默则是因为灭了的火才疲于奔命。
他想用最快的速度冲破天际边的云层;想像梵高的画一样,把躁动不安的情感和迷幻的假象尽情展现。
无情的夜雨粉碎了精心雕琢的梦,沈默的心从许清欢转身的那一瞬间便开始流浪。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他此时最想做的事就是跟李丛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