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划部的走廊里挤满了打听消息的人。
秦臻被卫生局叫去训话了,陈锦帛也不好出面多说什么,唯恐越说越乱。
纪澄焦虑的在办公室内来回走动着,想着待会记者破门而入可能发生的事情。
走到许清欢身边的时候,她站住了,看了她紧绷的神情立刻转过身说:
“沈默,咱们不要在这里躲着了,不如出去直接面对媒体的好,我就不信没有天理了,怎么着,有人无理取闹还不兴还手了,顶多被开除,有什么大不了的!”
“清欢,你怎么想的?”沈默问。
“人可以善良,但也必须带一些锋芒,我听你们的。”许清欢回望着两人,灵动的双眸像是重压下的泉水,当激起的浪花落下时,仍然还是很清澈。
沈默跟纪澄和许清欢确定了一下眼神说:“做好心理准备,我去开门了。”
门打开后,一些不知名的记者蜂拥而至。办公室内挤满了人,于洋和安楠反而被隔在了门外。
沈默环顾一圈,见叽喳的人群后面有两位曾和他相识。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悄悄跟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沈默揽了许清欢,护在了身边,先一步说:“想问什么,尽管问我就好?”
“您就是李崇吗?”
“我要问一下当事人,请问您是姚淑婉口中的第三者吗?”
听到第三者,许清欢立刻抓紧了沈默的手,他感觉到了,挡到了她的面前。
许清欢如同被老鹰护在翅膀底下的小鸡仔,让她一度失了方寸。
沈默与记者对视着,默然不语,任凭他们提及一些敏感,又能触动公众好奇心的话题。
记者们扔出了各种炸弹性的问题,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变换着角度不断的提问。
纪澄也同样没敢轻易言语,她记得沈默的话。他在等,也在拖延着,他要为李丛争取更多的时间带姚淑婉前来道歉。
“请问您是她什么人?”一名记者把摄像机对准了沈默。
沈默把视线移开了摄像机,他微低头看着许清欢,脸上浮起暖暖的笑意:“我是她的男朋友,当时她是吓傻了,才乱说了一些话。”
“吓傻了?那替她接下一巴掌的医生不可能也是吓傻了,她为什么那么激动?”有人立刻将话题转移到了纪澄的身上。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朋友遇到危险出手相助是本能,还需要考虑为什么吗?”纪澄应声回答。
“当事人能否自己回答,刚刚这位男士说,他才是您的男朋友,是真的吗?您一言不发,是不是也认为做错了事情。”
他这一话题似乎引起了记者的热议,各种问题随之扔了过来,包括“三姐”和“道德廉耻”等一些敏锐的字眼。
沈默刚要说什么,许清欢用力攥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她微笑着环视众人,笑里柔美中略带些青涩。
许清欢面向所有人一百二十度深鞠一躬,片刻后才起身,纤弱的身影即使没有语言,也能让人感觉到一种诚挚的力量。
“这么说,您承认是自已错了?”一位年轻力壮的青年男子挤上前来,追问加指责,“您却实是‘三姐’……”
男子说了许多带有侮辱性的话语,许清欢听而不答。
他像是古惑仔一样,穿着洞洞裤,头发染着土黄色,脖子上带着骷髅头样式的挂件。
沈默看得出来,他一定是在记者群里浑水摸鱼的人。
这种人有土拨鼠一样的身份,专门扮演黑天鹅的角色,制造混乱的现场,以达到炒作平台的目的。
他拥抱了许清欢,附耳说了几句话,反握起她的手。
许清欢看了沈默,平静且认真的面对众多记者回答:
“感谢您的提问!我先回答您的问题,然后再向您请教。我的答案是:不是所有的道歉都一定是错的,也不是所有的错都是道歉能够解决的。”
在男子正要提出更多问题时,许清欢开始了反问:
“我正在上班期间,没有触犯法律,也没有触动谁的利益,一头狼突然冲了出来。请问?这种情况下我应该做她的腹中餐,还是奋力反抗呢?”
许清欢的声音轻轻的,却也掷地有声。
古惑仔一时语塞,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倒退了两步,躲至人群中。
企划部里暂时安静了下来,也许大家都在想她提出的问题,是和否,好像此刻都不对了。
“请问,屏保上的照片是您本人吗?”
“您不旦捐助了儿童基金,还在做温暖行动的义工是吗?”
人群后面,沈默的两位朋友发了声,所有人跟着声音转了身,看向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
室内,顷刻间发出赞叹的语言,还有人频频举起相机拍照。
“没错,她很有爱心,事情发生时,刚好就在康复中心,当时她正在照看失语儿童。”
声音是从企划部门口传过来的,陈锦帛和安楠站在那儿,于洋不知道去哪儿了。
李丛和姚淑婉一起走了进来,此时,所有人的焦点立刻聚集到了姚淑婉的身上。
她的身边站着几位身强体壮的男子,这些人将姚淑婉围在中间,不让任何人靠近。
“姚小姐,请问,您怎么会对一个充满爱心的人动起手来?”
“请问您结婚了吗?您的婚姻里真的有第三者插足吗?”
姚淑婉并没有搭理媒体,她抬头看着李丛,眼神里含着悲伤和嫉恨。
“他的全名叫李崇明,曾是我的男朋友。我们伉俪情深,可惜他英年早逝,我太想念他了,所以才喝醉酒认错了人。”
媒体还有许多问题要问,姚淑婉身边几位高大的男人眼看就要抢摄相机。
沈默的记者朋友挥手让大家保持安静。
姚淑婉以悲愤的腔调对着李丛说完,才看向许清欢和纪澄说:
“给两位妹妹添麻烦了,也给医院带来了困扰,对不起!我向所有人道歉!请大家原谅我的思念之情。”
她在媒体前道完歉,轻蔑的看了许清欢几秒,被人护着离开了企划部。
李丛没想到她会用英年早逝这个词,也许姚淑婉在发泄被动的情绪。
这样回答也好,免得有人质疑事情的真伪,谁会闲得无聊,再去寻找‘离世’的李崇明是谁。
至此,一场因争风吃醋引来的风波,随着没有结局的结局尘埃落定。
许清欢跟纪澄被停职一周,扣除季度奖金并通报批评,另外还有一份深刻的检查,这就是一场闹剧后结出的果实。
来自社会层面的负面消息,给医院带来了不好的影响,秦臻也是因为听了陈锦帛的劝,才给出了最轻的处罚。
陈锦帛说:“这事能那么快就平息,也算是将功补过。如果不是纪澄会点擒拿之术,医院两名职工被打入院,也将会是不小的新闻。这种事情若发生在康复中心,领导们同样也会过问。”
“老陈,你就会和稀泥!”秦臻私底下一直这么称呼陈锦帛。
“咱们说句良心话,如果当时你我都在,会看着别人找上门来欺负自己人,无动于衷吗?”
秦臻似乎被他说服了,嘿嘿笑着:“你可是有偏心许清欢的嫌疑,什么事到你这儿好像都不是事!”
“我这叫惜才。给她点时间也适当给她点压力,将来许清欢肯定会是一副好牌。”
“你是吃准了她是一块璞玉是吗?”秦臻伸手示意陈锦帛坐下详说。
“她不是璞玉,是块汉白玉,无论你把她雕成飞禽走兽,还是冰山雪莲,她都有着菩提般的温润。这块玉雕不但可以带来无限的价值,也可用于收藏鉴赏。”
陈锦帛哀叹着,有些不舍,“可惜!我是没有机会雕琢了,孩子病的这么重,我能陪伴她的日子不多了!”
“需要帮忙吗?”
“不用,您给她找了这么好的医院,我们全家都很感谢您!”说这话的时候,陈锦帛脸上还是带上了笑容。
他一向乐观,但孩子被确诊为白血病,身为父亲同样承受不住。这事就像一座大山,任陈锦帛怎么走,都翻不过去。
“现在医疗条件那么成熟,会好的!”秦臻安慰着他。
陈锦帛点头,不想继续聊起此事,他喝掉眼前的那杯清茶起身,示意秦院留步。
任何事都有实效性,一场无端而起的风波,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下来。这就是规律,像潮起潮落一样亘古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