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看到许清欢端着面条走过来,扑棱着翅膀 “咕、咕、咕” 的欢叫着。
它的叫声不只是李丛听到了,沈默也听到了。
沈默正在电脑上剪片,手机一直切换在监控界面上。
前晚,许清欢在阳台上醉酒的事情他可看得一清二楚,包括李丛将她抱回客厅。
只不过每次看到她,阳台上的灯都没有打开过,仅能看到一段朦胧感的身影。
那时他还在想,这女生是来租房上课的,李丛最好别近水楼台先得月,惹出是非!
天干物燥的夜里,人心很容易受某些糟乱思想的影响,想入非非。
沈默本想打电话警告他别乱来,李丛电话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次日上午,李丛才回电,反而把沈默一阵数落。
说他找来的租客就一千年的白狐修炼成精了,他怕她在阳台上着凉,好心抱她回客厅睡,许清欢竟不识好歹,骂他鬼话连篇。
沈默从心理学角度分析,李丛怎么想来都像是恶人先告状。
他虽然不认识许清欢,但几次在阳台上相遇,很显然她是个爱憎分明,知书达礼的人。
如此看来,一定是李丛心虚了,才绕着弯的熏污别人,以达到掩饰自己的目的。
寻者见许清欢一直蹲在如风身边,急的团团转。
它在笼子里转着圈 “喵喵” 的叫着,那模样活像是在争风吃醋一般。
没有吃的,许清欢便用耐心的话语来慰籍它:
“寻者,你安静一会儿好不好?不是我不给你吃的,是厨房那位不同意!不过你也不要怪他,他才是你的主人。你长得那么漂亮,又很温顺,我想,在我来之前他对你一定很好吧?”
寻者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安静的盘卧了起来,整个身躯像是一团白绒绒的球。
唯独那对滴溜溜的眼睛依然明亮,它望着许清欢,眼中有狡黠的绿光在闪现。
许清欢微微一笑,将衣裙收起一些来,坐在寻者跟如风中间的台阶上,缓缓的说:
“跟你们两个讲,今天我学到了一个词叫做《临在》 。字面的意思很简单,就像我现在这样,虽然有难题需要解决,但我跟你们在一起时,只享受此刻安祥的时光。”
寻者像是配合她似的,伸了伸舌头,舔了嘴边的胡须。
许清欢用手指轻触了小家伙的尾巴,寻者便立即对她做出了回应,将那条细细的尾巴翘了翘,摇动了几下做出呼应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你们说,我这算不算是心态归零了?”
“为什么要心态归零,你是打算忘记一切重组生活吗?”李丛摘下围裙牵在手中。
许清欢还真不是一般人物!做为一个女人,不但找借口不做家务,竟坐在阳台上跟两只动物聊天。
哪有这种人呢!遇到难题不去解决,还在这儿跟一只猫和鸟讲什么《临在》 !
“你刚说什么?忘记、重组?”
许清欢抬起头来,仰望着李丛。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又一时想不通。
沈默看着监控下的画面,眼睛铮亮。
她不是红日书社的会员《清浅岁月》吗?
许清欢竟然是她!
沈默记得再清楚不过了,红日书社社长曾邀请他帮忙拍摄宣传片。
他跟《清浅岁月》有过几面之缘,只不过每次都是擦肩而过。
当时,陈社长还特意交待——给她写的诗歌一个特写镜头,因为她的文字里从没有世俗的悲欢,几乎都是暗香浮动的美好。
她写的现代诗词拥有独特的风格,有的格律严谨,有的活泼洒脱。
文中的寓意,深藏的性情,还有宽广的眼界跟常人自是不同的。
在一次读书会上,有书友品评说,《清浅岁月》没有一般女孩的娇柔或是妩媚,那是一种介于光阴之外的闲逸雅韵。
沈默也承认,她的文字脱离了世俗,也避开了生活里的锁碎。
他从文字中得知,许清欢基本属于怀有佛系心性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携带着柔和与纯美。
这么耐人寻味的女孩竟然租了他的房子?他反而不知。
沈默依稀记得,几个月前,曾在林明阳的《古街》餐厅里遇到过。
那天,她好像大病初愈一样,看起来病病殃殃的。
如果不是李丛失恋,喝大了酒,醉得不醒人事,他原本是想和她打声招呼再走的。
离开餐厅后,他还特意让林明阳在监控上截取了她的几张照片,跟明哥说多留意一下,如果《清浅岁月》再来音乐餐厅,让他一定要个名字和电话号码。
事情过去这么多天了,心底里的身影始终记忆犹新。
沈默立即翻出找林明阳发来的照片。
她低头喝着养胃粥,脸色有些苍白,但看起来纤尘不染,从容清透,甚至还弥漫着悠悠袭人的芬芳。
另一张照片,应该是在李丛唱歌的时候,她脸上浮现着治愈的笑容,有种让人心情愉悦的感觉!
“我说你记性没有忘性好!”李丛有那么一丝的愤愤然。
醉洒守了她一夜,一个谢字都没有听到!她怎么回事,七情六欲都没有的吗?
许清欢扭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李丛有些怕了,后退半步,“你……大晚上,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怪吓人的!”
许清欢悄然站起身来,激动的拍了下李丛的肩膀,豁然开朗的笑着说:“沈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
随后,她快速从他身旁绕过,欢喜的蹦跳着回卧室了。
“欸!我说……”还没等李丛把话说完,许清欢已经关上了卧室的门。
李丛疑惑不解,她怎么可以这样——风乱刮,雨乱下,如此让人捉摸不透?
沈默全然不动的盯着监控。
她竟然叫李丛“沈默”!什么情况?租房这么久了,她不会一直以为房主是李丛吧!
他这好兄弟可是痞子哥们,纨绔子弟身上的那些坏毛病样样齐全。
这样说来,在许清欢的眼里,“沈默”就是那个不学无术、玩世不恭,又无所事事的人?
难怪李丛总说她刁蛮任性、口蜜腹剑的针对他。
许清欢的诗词清风明朗,在她的眼中一定是天下无贼。
李丛他不是贼,但却是风流多情的浪荡公子,他的举动和话语向来随性而为。
沈默心想,绝不能让兄弟这块“污浊之地”浸染了《清浅岁月》那片纯洁的净土。
他拿起先前做好的工作计划表看了眼,立刻拿笔划掉,准备重新改写。
随后他叫了臧泊策起床,让他一起加班审稿。
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尽快结束工作早些回家的好,不然他的名字早晚被李丛粘上污浊之气。
回到卧室,许清欢拉上窗帘,把自己至于与外界隔绝的空间里。
灯光下的她找到了“临在”的感觉,专注的写着初步的策划案。
《仁圣熠医院上行下“孝”为每一位教师把爱传递下去……》之后,以这句话为中心轴,其余都围绕这个主题展开执行。
她心中明镜似的,想到若要将影响力扩大至社会层面,就要撬动人心,让人们不由自主的关注身体健康,记住仁圣熠医院。
写完初步方案时,已将至午夜。
许清欢甩着发木的手臂,拿笔的手腕有些抽筋,食指生疼,她不免开始奢望着——有台电脑就好了!
“只可惜!”她咬了笔,叹息。
那点工资单学费就去掉了大半,加上现在还要租房生活。
就连之前晨报给的稿费也基本所剩无几了,人家是月月光,她这省吃俭用,还是捉襟见肘。
即便爸妈一再提出给予支持,什么节日啊!生日啊!找遍借口给她发红包。
但她也总不好每次都接收,多大的人了,哪好意思问家人伸手要钱。
果真那样,才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里去了!
多想无益,陈社早就发来信息催稿了,她差点忘了还有晨报文章没写。
“加油!”她握起拳头给自己打气,再次拿出一张A4纸,握起笔来……
李丛似乎被许清欢的“临在”状态影响了,他到卧室后也在尝试着摈弃一切杂念,学着让心态归零。
夏末秋初的风吹起电脑前的纱帘,它轻轻的飘起,柔柔的抚过他的脸颊。
此刻,许清欢在他眼中犹如身边那幅半遮窗的软纱。
除了可以直观的欣赏色彩外,还有种让人忍不住想要掀动,偷偷窥探窗外那抹秋意阑珊的悸动。
他冲了杯咖啡,静呆了一会儿,思索着文中的“醉卧神女”总该为“魔灵少君”做点什么?
调情她不会,也不屑,至于惊天动地的大事,神女出初茅庐,还是差点火候。
窗边的软纱白得让人心静,大脑中的灵感似乎越来越开阔。
王朝代代更迭,每代都必开疆扩土,灵界与魔界理应如此。
咖啡的味道慢慢的变淡,变凉,那颗冰冷的心却渐渐的温暖了起来。
思路清晰的他如同站在幻境之中。
此时,他将自己置身于《魔灵天界》中,正在为一场争权夺利拼命厮杀。
神女的乾坤玉扇必竟是上古神器,是时候该开刃见血,大杀四方了!
他边叙述,边写了下来。
《 海龙神倾注雷霆,把魔灵少君禁锢在阵中。擎龙阵中剑光四射,从四面八方压制而来的神力,让他的身上多出了数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 醉卧神女无暇顾及自身,她挥动玉扇,化为无数身影逆行与空中,以便全力将骤雨般的利箭挡在擎龙阵之外,不让少君受到半分伤害。》
《 她舍身相救,命在旦夕……魔灵少君狂啸一声,艳光万道,灵光洒满天际。他冲破了自小被封印住的灵力,神女却重伤后消失不见了踪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