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海浪疯狂的拍打着暗礁。
白日里下过小雨,新月好似害羞了一样只悄悄露了一面,很快躲到了厚厚的云层背面。
海上夜色朦胧着,突然间泼了墨一样的黑。
大片礁石也黑漆漆的,只有一点微弱的星火似鬼火般的飘摇着。
李丛深吸一口烟,烟火旺了些,映着那张眉宇间透着成熟的脸。
他自带无所畏惧的狂傲,人却看似比高空的苍鹰还要孤独。
他最讨厌被人抛弃,从前是父母,现在是姚淑婉。
因为抛弃,李丛平日里像幽魂一样鲜衣怒马仗剑天涯。
好不容易把心沉下来想要认真谈一场恋爱,还没等正式进入男主的角色,她就跟别的男人在路虎车里野合了。
姚淑婉如同那朵曼陀罗花,娇艳诱人却又携带着剧毒。
这种永远无法洗去的耻辱,让他的五脏俱焚。
李丛拎起身边的啤酒瓶不停的往海里扔过去怒骂着:“去他妈的爱情!”
他转身,像翱翔的鹰一样跳下礁石向岸边走去。
海水涨潮后已没过腰际,李丛边走,边拍打起水花,发泄着难以抑制的情绪。
石天以为他溺水了,打开车灯照着他,灯光下的大海像是张着血盆大口即将吞噬一切。
看到李丛在海里连踢带打,惊人的举动把石天吓坏了,他打开车门冲了过去,大声喊着:“丛哥,你没事吧!我来救你。”
当石天走近李丛身边时,才发现海水只到腿弯处那么深,原来他是半跪在了水里。
“丛哥,你还好吧!有事跟哥们说声,没有我跟振峰搞不定的事。”石天信誓旦旦的说。
他跟宁振峰是世家,被圈里人称为两个名副其实的二世祖。
情人节那天,他们在《醉生摇》里喝醉了酒,跟一群痞子打架时刚好被李丛遇到。
李丛二话没说,几下便把几个小喽啰撂倒在地。他打群架是不要命的那种,在学校里是,社会上也是。
从此,石天跟宁振峰秉着江湖义气,跟李丛在酒吧里戏剧化的义结金兰。
“闭嘴!”李丛凌厉而冰冷。
石天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再说话。他为李丛打开车的后门,李丛却转身去了驾驶室。
石天提拳小步快跑,坐到了副驾上。
“系安全带。”李丛踩下油门,车轰鸣一声,“嗖”的一下窜了出去。道路上只铺了层沙石,车外瞬间烟尘四起。
石天看他同暴怒的张飞无异,想要说点什么调剂一下即将凝结的气氛。
他深思熟虑的样子,盯着眼么前挂着的那幅骷髅想了半天。
话若浅了,好像平淡无趣,那就来点刺激的,还能让人产生惊悸的话题。
石天在钥匙挂上摘下剪指刀,快磨着指甲,慢说着话。
讲故事就得如此这般——慢讲细说,才能让人产生强烈的代入感。
“我可听说,这海边邪行的很,几乎每年都要淹死几个人,而且每次都是出动无数人也打捞不到尸身,大都是凭空消失了。”
他稍做停顿看了李丛,提醒到:“所以丛哥,您以后还是少到这儿为好,免得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身上。”
石天自说自话,看见远处避风港中的小渔船,灯光仅一闪便突然消失不见了,特像是传说中所谓的鬼吹灯。
他打了个冷战,语言紧跟着粗鲁了些,“我就说这儿真不是人呆的地方,看哪哪儿都让人恐怖惊慌,真他妈的见鬼了!”
“危言耸听!”李丛只说了四个字,依然用力踩着踏板。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去年我爸单位有名员工就葬身在此,到现在,骨灰盒里还是空的。你若不信可以去查,他两人不在同一个工位,相互之间也都不认识,竟同时请假来此钓鱼,还双双掉进海里没有了音讯!你说,这还不邪性吗?”
见李丛还是不以为然,石天有了挫败感,搜肠刮肚的想着从书中看来的故事。
他可是圈子里的“鬼泥鳅”,平日学习不怎么好,却把武侠和邪魅之术研究的那叫一个透彻。
他将那些若有似无的灵异故事讲得头头是道,一向在酒桌上被兄弟们当成下酒菜。
“你看过《鹿灵传》没?就季淩清子写的那本书,其中有一段描写千年陵墓的场景。”
石天边回想,边比划着。
“那座硕大的坟墓很吊诡,远看像夜冥神捏成的“馒头”,近看像一座山丘。听说这座坟墓极有灵性的,吸引了仙鹿从天坛飞来护陵。这只鹿有千年道行,上吸纳了佛道精华,下吸食了无数冤魂,之后变成鹿仙儿。每当夜深人静时,鹿仙儿会用仙术变成俊俏的青年,提着火红的灯笼沿山丘四处巡视,寻找将要泯灭与世的灵魂。”
“妖言惑众!”李丛还是只讲了四个字,不过他的车速迅速放慢了些。
石天抬眼一看,不远处竟然真的有座小山,也像是个 “大馒头”,大片黑影挡住了去路,显得阴森恐怖。
“我靠!这……这不正是《鹿灵传》里的……”他没敢往下说,立刻拽下悬挂的骷髅扔到脚下踩在脚底。
见李丛不悦的望着他,石天紧绷起神情解释:“这样辟邪!大晚上挂个枯骨在这儿,总觉得会招来不干净的妖魅冤魂。丛哥……你说,我们不会真的遇到鹿仙儿了吧!”
“脑残!看多了!”
李丛也不知是胆量大,还是从不相信鬼怪一说,他加大了马力,想着到要试试看,能不能绕过那座诡异的山丘。
在他心中有杆天平,如果将鬼和人心各放一端,人心肯定比鬼的体积、面积、容积都要大些。
更何况如果真有鬼魅一说,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抛妻弃子和背叛仇杀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