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究竟躲在哪!"
一道宛如惊雷的声音在靖北伯卢象升的耳畔旁响起,将其心思重新拉回到了现实之中,不由自主的朝着上首那道有些消瘦的人影望去。
不算宽大的营帐中此时已是人满为患,入目尽是脸色冷凝的将校,唯有上首的三边总督卸去了有些笨重的甲胄,身着一身常服,正气急败坏的朝着跪在帐中的几名"夜不收"咆哮道。
自"闯王"高迎祥等人的叛军被总督王在晋率军击溃之后,孙传庭便是接管了其手中的兵权,并马不停蹄的领着靖北伯卢象升及靖南侯祖大寿等人深入河套,准备给予苟延残喘的建州女真最后一击,令其彻底的消失在世间。
只是孙传庭怎么也没有料到,本以为是水到渠成的追杀,却是持续了月余的时间,依旧没有半点进展。
这些天,他们领着麾下的骑兵在河套平原肆意驰骋,遇到的蒙古部落尽皆望风而降,没有人敢于面对大明的怒火,但那些接连遭受重创的女真人却像是凭空消失一般,任由孙传庭不断派遣缇骑四散而出,却始终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边总督孙传庭的脾气也是愈发暴躁,就连卢象升都有些记不清,孙传庭已然发过多少次脾气了。
基于此等原因,帐中的气氛很是"剑拔弩张",除却"秦军"一系的将校之外,余下的武将脸色均是有些难看。
他们在辽东的时候,是何等意气风发,为何到了这河套平原之后,却平白无故要受你一介文官的窝囊气。
"总督大人.."
许是情绪已然到了爆发的边缘,便见得一名武将一脸不忿的自队伍中出列,声音中夹杂着掩饰不住的火气。
"退下!"
还不待其将话说完,靖南侯祖大寿便是眉头一皱,有些粗暴的将其打断,声音同样异常坚决。
"侯爷.."
见得祖大寿出面,那名武将先是一滞,随后脸上的不甘之色更甚,好似想要争辩两句。
"我说退下,听不到吗!"
见此人居然还敢顶嘴,祖大寿也是来了火气,将声音提高了不少,恶狠狠的盯着那名武将。
"是。"
终究是积威日久,见得祖大寿神情不似认真,那名武将只得将脸上的不甘之色隐去,悻悻的拱了拱手之后,回到了队列之中。
许是怕上首的孙传庭怪罪自己的将校,脸庞黝黑的祖大寿沉吟了少许,缓缓起身,拱手说道:"总督大人,或许我等要改变一下方略了.."
经过刚刚的变故,上首的孙传庭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露出了一个自认为还算温和的笑容,颇为急切的问道:"靖南侯的意思是?"
不怪他如此焦躁,虽然他领兵在外,但自京中而来的消息却是没有半点阻碍。
前有总督王在晋平乱,力挽狂澜,后有宣大总督杨肇基整饬地方有功,蒙古大汗林丹巴图尔主动请降。
两相对比之下,自己这位手握重兵的"三边总督"却是显得有些碌碌为为,故而孙传庭近些天的心理压力着实有些大。
"我大军终究是初来乍到,纵然我等不断派遣缇骑,但终不如这些世代居住在河套平原之上的蒙古鞑子。"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先是一愣,随后便是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上首的孙传庭更是呼吸猛地急促了起来。
"侯爷的意思是?"
不待孙传庭做声,向来颇为沉默寡言的东平伯黄得功便是满脸殷切的问道,他隐隐猜到了祖大寿的意思。
"近些天我始终在想,我等麾下的缇骑几乎将这河套平原整个搜了过来,可始终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如若建州残余只剩下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青壮,我等还能此等诡异的现象归咎为这些女真鞑子已然离开了河套平原,逃亡漠北。"
"但依着情报来看,昔日皇太极逃离赫图阿拉之时,除了这些女真八旗之外,还有不少妇孺老幼随军。"
"以这些人的速度,断然无法短时间内离开河套平原..."
一番慷慨的陈词过后,原本人声鼎沸的营帐内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角落处火盆的噼里啪啦声以及众人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如此直白的话语,就算他们这些"粗鄙"的军将,也是能够瞬间领悟祖大寿的言外之意。
少许的沉默过后,窸窸窣窣的私语声便是在帐中四散而起,不少人都是面露精光,魁梧的身躯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
"侯爷的意思是.."
有些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三边总督一脸不敢置信的喃喃道,难道他们始终被那些蒙古鞑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等被这些蒙古鞑子蒙住了双眼,那些女真人从未离开河套平原,只是被这些蒙古鞑子给保护了起来..."
迎着孙传庭惊疑不定的眼神,祖大寿一脸坚决的点了点头,声音掷地有声。
"可这些蒙古鞑子图什么呢?"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道有些急切的声音在帐中响起,但却无人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只是不约而同的看向祖大寿。
"诸君,倘若我等是世代居住在河套平原之上的蒙古鞑子,会坐视官兵收回河套而无动于衷吗?"
哗!
此话一出,帐中稀稀疏疏的议论声再也压抑不住,不少将校都是面露愤懑之色。
难怪他们这些天始终没有发现女真人的蛛丝马迹,原来竟是被这些蒙古人给藏了起来。
"总督,发兵!"
"血洗河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几乎是瞬间,各式各样的声音便在营帐中响起,原本犹如冰雪一般冷凝的营帐瞬间消融,帐中将校情绪高涨到了极点。
此时孙传庭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如若不是祖大寿提醒,他怕是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一叶障目"了。
强压住心中愈发汹涌的杀意,孙传庭在一众将校殷切的眼神中朗声下令.
"传我军令,召各部蒙古首领两日之后,来本官帐中议事。"